“到爷爷奶奶家了？我睡了一路？”
她抓住身上的毯子，揉了揉眼睛，陈知行擡手拿起水递给她：“你不是说想回来吗？”
他想给她惊喜，他实在是太忙了，他又要走了。
家里爷爷奶奶知道他们要回来，早早准备了饭菜。
文茵睡饱了，瞧见陈知行进了厨房，她也跟进去：“卷袖子干什么？你要做菜？”
他点点头：“带回来的黄鱼挺新鲜，你不在家，我跟林叔学的花雕蒸蛋白黄鱼，一会儿尝尝。”
她给他竖大拇指：“哟，我们小陈总百忙之中还学做新菜，不容易不容易。我肯定给面子，就算不好吃也给你吃光。”
她挨在旁边说话，声音柔柔，时不时给他打打下手拿个鸡蛋递双筷子什么的。
陈知行一边做菜一边听她絮叨，讲出去干活还倒贴，自个儿给自个儿升舱，讲在西班牙没见着帅哥，展会上都是胖老头，讲抽空去爱马仕香奈儿逛逛，没看中心仪的东西，但是给他买了两条领带，还有新的袖扣。
他心里藏着满满当当的幸福，她回来真好。
饭桌上也给足了面子，她没有骗人，他学东西认真，工作如此，做菜亦如此。
蛋白滑嫩，鱼肉蒸的恰到好处，一点也不腥。
文茵又竖大拇指：“陈知行，你以后退休了可以当私厨。”
他心里赞同，只做给她一个人吃。
她爱吃什么他都去学。
饭后又拉着文茵散步消食。
四月头的天，晚上还是很冷。
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能看见繁星银河。
她生出在忙忙宇宙中人类渺小的就像一粒沙的感慨。
陈知行替她拢了拢衣领，把围巾扎得紧了些。
“陈知行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的梦想。”
她说完自己先笑，陈知行也跟着笑：“想当宇航员。”
她最爱看科幻电影，天马行空乱想，小时候还编过科幻故事。
文茵仰头看星空：“现在呢，我跟宇宙最接近的除了做梦就是坐飞机的时候。”
他不一样，他跟宇宙最接近的时候就是梦见她，梦里酿酿酱酱。
那种快意和满足，确实像升了天。
这种事让他脸燥热。
黑暗里文茵看不见，她说今年过年再去休斯顿NASA太空中心看看。
陈知行一边点头一边听文茵问他：“你怎么有空陪我回来？”
他愣了一瞬，随后叹了口气：“我又要出差了，去斯图加特。”
“等过了清明节，等给妈妈扫过墓就走。”
“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他声音低落下去，文茵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想妈妈了。
怎么她才回来他就要走，怎么成年了工作了更加身不由己。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安慰他：“陈知行你长大了该承担责任。”
“二叔只有你一个儿子。”
“星元的担子除了你也没有人能扛下去。”
她故作轻松：“陈知行你好好工作，苦个二三十年你就能像二叔这样半退休了。”
他不想让她跟着操心，他好想把她带着一起走。
嘴唇动了动，终究咽下了话语，换上轻松的语调：“都听你的。”
“一会儿回家你开车，我累了。”
“你睡了一路，你精神抖擞。”
她开车，他装睡，她就能留下不走了吧。
文茵没有异议，两个人折回家，告别了爷爷奶奶往璟园赶。
电台里放着过去的老歌，她跟着哼，好久没听见陈知行出声。
文茵转过头看，他已经睡着了。
车里的氛围灯浅印在他的脸上，陈知行微蹙着眉头，不知道烦心什么，连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清明节的临近，她晓得他心里难受，一直没有主动提起。
可是二婶不在了，这个事实摆在眼前，谁也跨不过去。
她允许他难受，在二婶的生忌，死忌，在清明，在冬至，在他的生日，在任何团圆的日子，甚至在一个平常的午后。
只要他想妈妈了。
文茵停了车，把毯子给他盖上。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照顾她，无微不至。
只有关于二婶的事，他才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
他把自己绷得太紧。
她心里是对二叔有过怨恨的，为什么要再婚？
她不能在陈知行面前表现出来，还得劝着，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
车子停进车库，她把人摇醒：“到家了。回去再睡。”
陈知行揉了揉眼睛，从迷蒙中回过神。
到家了。
文茵先开了门：“帮我把行李箱拿上楼。”
他不可置信，她不回文昌华府了？
“你不回哥哥家？”
“嗯。你走之前我都住这里。”
柔软的女鹅。
哦，又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