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数
在迪拜转机,午夜的机场依旧繁忙,七个小时的飞行让她小腿肿胀,腰背难受。
睡得也不踏实,最后干脆开了灯看书。
在巴塞罗那登机前告诉陈知行她今天下午到家。
读大学的时候,她跟陈知行来度假,从阿玛哈酒店住到阿布扎比的QasrAISarabDesertResort,傍晚躺在椅子上看咸蛋黄隐落下去,绿洲落日,美到窒息。
两个人一直躺着,深夜星空静谧,沙漠里还有羚羊快速跑过,仿佛置身故事里的一千零一夜。
后来她去纽卡读书,陈知行回了星元工作,两个人没了时间,被困在寸尺的方圆里,想探得一丝喘息的空间,已是奢侈。
是陈知行,走不开的是陈知行。
这两年来来往往,经过这里,只是转机。
文茵无声地笑,走到窗前拍了外面停机坪的照片。
候机厅里的亮堂延伸到外面,一层层递减,最后全数隐入黑暗。
“怎么站着?”洪雁走过来递了咖啡给她,“解解乏。”
文茵转头谢过:“你们也很累吧,长期这样子出差。”
洪雁点点头:“也习惯了。”
两个人站在窗前聊天,她听洪雁讲,讲这些年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工作上的困难,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能咬咬牙。
她没吃过这样的苦,大体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烦恼不同的困难,而她,比普通人强的,只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而已。
广播里播报登机消息。
文茵背上包往前方走,家里6点半了。
她不知道陈知行有没有醒,把刚刚拍的照片发过去:“今年冬天可以来迪拜呆几天吗?”
没过一分钟陈知行打了视频过来。
文茵跟洪雁点点头,做了手势让她先走,自己接通了电话。
陈知行在健身房跑步,随意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咧开嘴跟她笑。
文茵也忍不住笑:“陈知行,我怎么觉得这么割裂呢?这里是深夜,我没觉睡,熬夜赶飞机。你在家已经起床运动了。”
他没接她话,自顾自讲:“要不今年新年去迪拜过?把大伯跟大伯母喊上一起。”
文茵摇头:“爸妈肯定不愿意。我们可以先去家里陪他们过年,回头要是他们不愿意来,我们就喊上哥嫂曾子扬。”
“或者别麻烦了,就我们俩,提前定沙漠酒店,我想故地重游。”
她越讲越兴奋,随手就拍了板。
陈知行心里漾起的暖意让自己腿软,索性减了速改成快走。
最好只有她跟他,带上曾子扬干嘛。
广播里又喊,文茵看了看表:“我走了。”
他拿起手机下了跑步机,挥手跟她再见:“下午见。”
航班到达的时候,陈知行已经等了快一小时。
他晓得时间还早,但是要来接她,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
十天了,他们分开得太久了。
如果是来见她,他会用跑的。
航班到达的信息开始在屏幕上滚动,他看了好几遍时间,最后坐不住,起了身来回踱步。
终于有人群出来,他没上前,只擡了头不错眼地看。
他个子高,文茵一眼瞧见他。
“陈知行!”两个人都看见对方,他眼睛亮起来,迈着大步迎了上去。
她瘦了一点,西班牙的太阳好,皮肤晒黑了一些,更有健康阳光的味道。
“走了,回家。”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领着人往停车场去。
文茵跟洪雁一行人再见:“洪经理,我先走了。”
洪雁也再次谢过她:“谢谢你文老师,辛苦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她礼节性地点点头。
但是博科也是往停车场去,一起下了电梯。
陈知行没出声,把人往电梯里侧护了护。
下到负二层,他们俩最后出来,车子就在旁边,洪雁再一次跟她打了招呼。
文茵犯困,没多寒暄上了添越。
洪雁目送人走,身后同事靠在一起说八卦。
“文老师男朋友好有钱。”
“文老师条件也好吧,她那样的仪态和谈吐,那种随性,可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洪雁没出声,聊赖地笑了笑。
他们出生在罗马,可怕的是还那么自律那么努力。
回头路上文茵没多话,上下眼皮打架,硬撑着讲了万木春路宁的爱情故事,点了点豆子就昏睡了过去。
他从看见她就一直笑,不说话也笑。
他的文茵回来了。
前几年的分离,他已经习惯。
可是快一年了,享受了这样的朝夕相处,她就在身边。再短暂的分开,都让他抓心挠肺。
由奢入俭难。
他就问了她累不累,拧了水给她喝。
听她讲别人的破镜重圆,听她感慨少年情谊最珍贵,最后没了声音,她睡着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拿了毯子给她盖上,文茵睡得熟,他遏制不住内心的疯狂,终究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轻轻地,不敢吵醒她。
胸腔里的爱意要满泄出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如此的情感丰沛,浪漫敏锐。
他的文茵啊!
他什么时候才能有勇气向她和盘托出,他是那么地爱她,热忱艰难地爱着她。
“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