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王
那将军看到城楼上一身盔甲的姑娘,瞳孔放大,拿枪的手陡然放下。他死死盯着那道高挑的身影,见对方似乎望过来,又移开目光。
怎么会?!
若所得消息不错,裴映洲带领大军转移,此时的满洲城应当是一座空城,怎么偏偏留了藤月独自守城?
“将军。”见摩多似是在马上定住,一旁的亲卫不明所以地问。
“撤军。”摩多语气漠然,仿佛此时撤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亲卫却是心中一惊,连忙跪下唤道:“将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仗还没打,这位骁勇善战的殿下竟起了避战的心思。在阿尔斯勒军中,不战而逃,是懦夫所为,是万万不被允许的。他难以想象回去后阿尔斯勒会有多动怒,军中又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只能尽力劝阻摩多。
“我说撤军。”马背上的人并没有理他,摩多的语气很冷,冷到亲卫觉得下一秒这位将军甚至会先一枪捅向自己。
他看见将军遥遥看了一眼对面,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摩多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众士兵都心中不解,但因为他在军中积威甚久,所以最终都跟着他离去。
“咦…这他娘的是不打了?”鲁腾面色诧异,这摩多是吃错了药还是有别的阴谋,方才还嚣张的很,怎的他们迎战,反而退回去了?他们埋炸药的事很隐蔽,难道对方发现了不对?
“咦?他们撤军了?”青瑜与青觉一行人在暗处,面带不解地问一旁的鸾羽:“这是怎么回事?”
鸾羽摇摇头,示意旁人不要轻举妄动,看藤月的意思,再做打算。
青鸾军到底没有正经收编,但他们武艺高强,藤月便让青觉一行在暗中守着炸药。只是摩多走的突然,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全军戒严。”藤月对对方的行为并不意外,在青瑜看来,主上在看到摩多的第一眼,便有些不太对劲。
太平静了。
平静的仿佛认识对方一般。
满洲城内的人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那狡诈的阿尔斯勒之子有后手等着他们。
“大人小心!”听得一声惊呼,方才那白袍将军拿着弓,手中的箭已离弦。
对方戴着面具,藤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将钉在城楼上的第二支箭取下,看到与第一支箭上截然不同的字迹:
“今夜子时,与卿相见。”
这一次的字迹,藤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她朝城楼之下看去,对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姑娘心中隐隐的猜想变成几乎肯定的答案,可她不敢确定,甚至可以说是不愿确定。
藤月知道对面是谁了。
不会认错。
入夏的夜,总是宁静的。满洲城却人人难以入眠,夜幕如张着巨盆大口的兽要将人吞没,府外守卫似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谁?”他话刚出口,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府内的人却十分冷静——藤月拒绝了青觉青瑜守夜的请求,独自呆在院中。听得假山上水流飞溅的声音,还有外头轻微的响动,她知道,对方来了。
“你在等我。”来人语气肯定。
那人着了寻常的夜行衣,面具未摘,手中拿的不是白日里威风凛凛的枪,而是一柄长剑,语气似是缅怀:“我这剑术,还是你教的。”
“可惜我不知道,你竟还会用枪。”
下一秒,有风拂过,姑娘没有带贴身的鞭,手中的剑却是直指对方的咽喉。
本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那人却突然轻笑出声:“阿满,你这样直白,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薛鹤春。”
萧贺,或者说摩多,有些怔愣了一下。
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有人这样唤他,更没想到藤月会喊他薛鹤春。明明一年以前,是他摒弃旧名。
摩多怎么能叫薛鹤春呢?
他真正该摒弃的,从来都不是薛鹤春三个字。从知晓一切开始,流着阿尔斯勒的血的人,便不配叫薛鹤春了。
“是你。”
姑娘的声音冷漠,甚至夹杂着恨意。
她实在是很聪明。
萧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高兴藤月如此熟悉自己,不过城楼一眼就将自己认了出来,还是该因她现在以剑相指,拔剑相向而失意。
剑压在男人的脖颈,他们站的分明这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