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即(1 / 2)

战即

若是大军撤出了满洲城,几千精兵纵使能够以一当十,也不过是羊入虎口。裴映洲不是不相信姑娘,只是他绝不可能让藤月一个人去搏一个可能。

“裴将军是不是想说,要自己留在满洲城?”藤月的语气无悲无喜,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客观的事实,她不唤裴映洲郎君,而是唤裴将军。

刀剑无眼,入了战场,不管是何种身份,都不会例外。

“你是陛下亲封的统帅,若由你守在这满洲城,余下的大军该如何?”

裴映洲最难面对的便是姑娘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冷静自持、分析利弊,好像可能牺牲的人不是自己。

强大又绝情。

他想将姑娘揽进怀里,又颓然地放下手臂,看着对方的眼睛,苦涩地问道:“那我呢?”

“我与阿尔斯勒,本该有一战。”

那场十四年前父母未竟的心事,亡魂不甘的耻辱。

藤月很想安慰裴映洲,但是眼下的关头,她无法说出些哄人的话,只能回望郎君的眼睛,说出坚定的话语。

进京以来,她无比痛恨这座城池的波云诡谲、权利倾轧,可是同时,又觉百姓何辜。她的身上流着镇国公府的血,便注定无法袖手旁观。满洲一旦被阿尔斯勒吞并,下一个便是毗连的尹州,她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暴露在围墙之下。

何况这么多年,她与阿尔斯勒该有个了结了。

血债需用血来偿还。

裴映洲明白她的意思,却无法不担忧。

姑娘的心中有逝去的父母百姓,有尹州的阿布额吉,甚至还有镇国公府骨子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可他只有一个藤月。

“阿满,此战若是救援不及,或是我们没有抓到满洲城的叛徒,那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裴映洲顿了顿道:“甚至这队人,原本就应做好随时死在战场的准备。”

“我知道,”藤月说:“裴映洲,我信你。”

姑娘没有扭捏,她伸出手,抱住了郎君,安抚似的轻声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春草疯长,暑气渐热。过了芒种便要入夏,农忙时节,本该一片忙碌,满洲城内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满洲处地偏僻,本就不是耕种的好地方,往年不回如旁处一般农忙,也不会像今年一般无声无息。

“你真要将昌平军转移至尼赛?”饶是苏望轩,听了裴映洲这个念头也不由得惊了一惊:“那城中的百姓怎么办?”

“满洲本就地广人稀,这也是为什么阿尔斯勒能够轻而易举拿下周边小城。如今满洲城内百姓并不多,我已给藤鹰去了信,转移去尹州并非不可行。”

“你的意思是,给阿尔斯勒留下一座空城?”苏望轩道。

“非也。”想起姑娘,裴映洲眉头紧皱,最终道:“我与藤月,欲请君入瓮。”

“若是军中真有内鬼,转移昌平军的消息瞒不了多久。阿尔斯勒得知消息,定然会前来攻城。城中会留下一支小队,将炸药埋藏在必经之地,扰乱阿尔斯勒的心绪。届时大军回城,瓮中捉鼈。”

“你是准备,让藤月留在满洲城内?”苏望轩眉头紧皱。炸药本就危险,何况是想以此阻拦阿尔斯勒。同归于尽已是好的结果,若是被发现,很大可能是全军覆没。

这样九死一生的事,裴映洲舍得?

“是。”郎君面色看不出异样,平静道。

苏望轩便没有多问了。

藤月最近也很忙,除了魏明帝给她的这支小队需要整顿,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召回青鸾军。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做下了这个决定。魏明帝给她的这支小队不过百人,虽说前些日子在演武场用武力压了压,最终有多少愿意随她守城的还说不准。

但青鸾军不同。

当年碧城一战,青鸾军几乎全军覆没,他们的父母亲人,也都大多死在了阿尔斯勒的铁蹄之下。青鸾军痛恨杨中正,痛恨魏明帝,更痛恨这一切的根源——阿尔斯勒。

青瑜曾与她说,自己做梦都是自己一枪将那老贼挑下马,将阿尔斯勒的头颅扔到故人的墓前,告慰逝去的亡魂。

青鸾军是最好的人选。

藤月也想以此重振青鸾军荣光。

但她无法让青鸾军不明情况仅凭一腔热血搏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