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鹰没有说话,深沉的目光对上裴映洲的。对方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尽在不言中。
藤鹰相信,阿满不一定需要裴映洲的保护,但若遇到危险,裴映洲一定是第一个挡在她身前的人。
他的目光扫到一旁的秋实,有些头疼。秋实的母家是族里的元老,当初送秋实与藤月为伴也有些结两家之好与他培养感情的意思。只是秋实沉默寡言,后来又随藤月去了郢都,藤鹰实在想不到,这妮子会对自己有意。
毕竟对方从郢都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他王帐将他帐下的勇士单挑了个遍。
“二殿下。”
猝不妨听到有人唤他,藤鹰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看到面前的姑娘,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棘手。
他以为秋实还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正想着如何应对,听得对方轻声说:“我会照顾好阿满的。”
没有旁的,仅仅像一年前一样,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我会照顾好阿满的。”
直到人走远,藤鹰还有些恍如隔世。他确实到了娶妻的年龄了,每年尹州适龄女子不知有多少削尖了脑袋想往他的王帐钻。藤鹰一直不为所动,一是心中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二是他是未来的可汗,很多时候,他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若是自己因为秋实像自己一样爱着阿满才去喜欢她,那这份喜欢未免太不公平。
况且他也给不了像裴映洲一般独一无二的爱。
藤鹰最终轻轻拍了拍秋实的肩膀道:“你也平安回来。”
苏望轩到底没有让宋蕊初回京,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姑娘拉上马:“也罢,有我在,还能让谁伤着你么?眼皮子底下,总比看不见的担心强。只是路途颠簸,你可别怪我骑术不好。”
春末流光,莺飞草长。夕阳将四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道别过后,便是分离。听见不知哪位郎君的一声“驾!”,后面便跟着传来宋蕊初的尖叫声:“苏望轩,你做什么!”
藤月与裴映洲相视而笑,扬鞭追了上去。
满洲已是烽烟四起。
几人乔装打扮了一下,逆着进城百姓的人流向满洲城去。守城的士兵眼皮一擡,上下打量了四人一眼,道:“如今都是想出城去尹州逃难的,你几位却想要进城?”
“莫不是——”士兵的嗓音拖的很长,“摩多派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察觉有人往自己手中塞了一袋物什,士兵了然地掂了掂,听见其中一个男子识趣地说:“官爷,我们是来满洲寻亲的。我家主子有一个私生子,当年派人送到了满洲,谁知家中突遭横祸,主子如今竟是……”
那男子嚅嗫着,似是说不出口,目光却隐晦地向下看去。
士兵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明白了几分,想到手中沉甸甸的物什,便也没有多为难,而是暗道了一句晦气说:“去去去,快走。”
那几人便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走了。
直到安全的地带,宋蕊初才一把拧住苏望轩的耳朵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突遭横祸、无法生育的老爷呢?”
“哎呦…疼疼疼…”苏望轩配合着宋蕊初的动作,嘴里不停告饶道:“宋大小姐,这不是权宜之计吗,没有我这张嘴,咱们能不能进城还另说。”
“本将军可是牺牲大了!”
城中鱼龙混杂,并非表明身份的最好时机,几人一番商量,最终决定先查探一番再做打算。正要往里去,看见城门口不远处坐了几个士兵打扮的模样,几个人聚在一起,正喝着酒说些什么。
现下情况,竟还有闲心喝酒?饶是宋蕊初一个不上战场的人,也有些愤怒。
几人不动声色地靠近,听见其中一个拎着酒壶的道:“摩多那么老奸巨猾,圣上也敢派裴家三公子来前线指挥。要我说,他这般的世家子弟,分的清刀和枪吗?”
说着,那人拍了拍脑袋,语气嘲讽道:“我倒是忘了,裴家倒了,裴三公子呀,也不算世家子弟,甚至是不如我们平民百姓的阶下囚呢!到底是陛下仁慈,还给裴三公子机会。”
“就是,裴家倒了,陛下竟还敢任用裴三公子,怕是见了摩多,就被吓得尿裤子了。”另一个兵士一边接话,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那什么镇国公府之女,据说跟着来了。要我说,小女儿家家的就应该在屋里奶孩子,到处乱跑做什么?还以为自己真的能撑起半边天……”拿着酒壶的士兵继续接茬道。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被股大力踹倒,他没有防备,在地上滚了个圈,酒壶里的酒也跟着洒了一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怒道:“刚刚谁踹的老子!”
“镇国公府之女,藤月。”兵士擡头,看见旁边站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姑娘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