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
在尹州停留了些许日子,是时候启程了。
苏望轩自然是要与裴映洲他们一道的。他“失踪”了这么多日,不露面,怎么对得起对方苦心布置的局?
至于营帐中的那个人……
想起李通海,他的神色暗了暗。李通海自跟着裴映洲他们回尹州后,便一直被藤鹰圈禁帐,说是尹州戒备森严,李通海身份特殊需要保护,因此对方并不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若是知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苏望轩难得沉默,此番回满洲,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看着身旁的宋蕊初道:“宋蕊初,你还是早些回郢都吧。”
“你又要让我走?”姑娘的眼神倔强。
她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个人,若是苏望轩又一次“失踪”,或者真的丢了性命呢?宋蕊初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藤月二人在一旁看着,也不好劝些什么,倒是藤鹰道:“宋小姐回郢都,怕是比满洲更危险。”
苏望轩也有顾虑,妹妹与祖父都在郢都,他久未归家,放心不下。现下听到藤鹰的消息,连忙问道:“郢都如何?”
“苏小将军放心,苏家不会有事,只是,恐怕要变天了。”藤鹰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太子已偷偷出了皇陵,陛下依旧举棋不定。”
京中不久前传来消息,魏明帝虽然广招名医,但身体还是日渐一日地衰落下去,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提及在皇陵的太子,只是朝廷之上,魏青朝的声势逐渐浩大,所有人都说,等魏明帝立了新后,太子便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嘀嗒、嘀嗒……”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魏明帝躺在殿中,还是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来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嘴唇也有些皲裂。内侍听得他的声音,匆匆进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魏明帝便借着内侍的立从床榻上起身,问:“如今是几时了?”
“回陛下,亥时了。”
亥时,竟睡了这么久。自下朝后,魏明帝便觉得精力不济,回到寝宫休息,没想到这一睡,竟是昏沉了一天。
“贤妃呢?”
“娘娘不忍心打扰陛下,又怕陛下醒来口干,命小厨房炖了梨汤,在殿外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魏明帝在心中称赞姝华还是一贯的令人安心,看到女子端着梨汤进来,柔柔地唤了声:“陛下。”
“起来吧。”魏明帝坐在床沿,示意贤妃起身,道:“往后这种事,交给宫女去做便好。”
今日朝臣又因为封后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按理说如今唯一的选择便是文贵妃,魏明帝竟然迟疑了。
他梦到了皇后。
皇后在梦里满脸泪水,声声质问:“陛下,我与君儿,乃是迫不得已。敢问陛下,这么多年可曾待刘家真心过?若是陛下废了君儿,无疑是断了君儿的生路,往后朝廷之上,也只有安王一家独大了!”
梦境总是能让人察觉心中最隐秘的角落,他迟迟不肯立文贵妃为后,不是因为对皇后还有余情,而是担心大权旁落。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魏明帝察觉到生命的流失,但是他更不能忍受的是,有人从他的手中将权利分走。
再过些时日吧。
魏明帝如此想。
他最终单独留下了贤妃,道:“姝华,给朕磨墨。”
然而魏明帝没想到,自己这一番游疑,竟然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天高皇帝远,几人远在边关,自是无法顾及京中之事,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平定满洲的叛乱。倒是藤月,有些担心贤妃,宫闱深深,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她翻身上马,看见不远处阿布额吉慈爱的眼神,掉转了头,快马跑到二人身边道:“阿布,额吉。”
“好孩子。”阈氏看着姑娘挺拔的身姿,不舍道:“上一次送你去郢都时,我没敢为你送行,不想离别之苦,哪怕人不去,心中也惦念着。今日我与你阿布前来,心情反而豁朗了许多。你会回来的,对吧?”
“会的。”姑娘眉眼弯弯道:“以后再回来,额吉不要嫌我才好。”
一旁的尹州可汗看起来则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只让人将上好的狼皮与物什递给听风,道:“满洲不比尹州,这些东西你们带着,也好有些准备。我让你二哥送你们去边关,若在满洲有难,回来求援便是。”
一旁的藤原跟着点点头。他本想与藤月一行人一起去满洲,只是他和藤鹰身份特殊,尹州与满洲又是毗邻,不宜露面,否则便有越俎代庖之嫌,平白给人送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