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的蝴蝶
沈序带姜明月去医院做检查。
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全身都是细小伤口，看着可怜得很，医生处理的时候沈序不忍心看把头偏了过去。
姜明月感冒本来就没好，又在山上淋那么久雨，这下更是烧得严重，医生让她必须留下来输液。
医院床位紧张，姜明月只能在外面椅子上坐着挂点滴。
她刚挂好点滴袋，就看见导演就带着几个工作人员从远处风风火火小跑过来。
导演也才三十多岁，人生阅历比不得那些老成导演，头一次遇上这种差点儿闹出人命的大事，这几个小时她一直紧绷着根弦，强壮镇定，既要安抚剧组里的演员，又要与救援队沟通。
此时看见姜明月完好无损坐在面前，她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好在身边的工作人员及时扶住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导演过去抱姜明月，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语气里满是庆幸。
可姜明月现在头脑清醒，等导演松开手后她直言开口：“今天是言烟的助理让我去B区休息，我让她走的时候叫我一下，可她没来叫我。”
导演神色有点为难，早在她过来之前，品牌方和言烟公司那边就给她打过电话。
基本上是硬性要求，让她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先保言烟，否则整个剧组都拿不到尾款。
她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愤怒，但后来逐渐趋向麻木。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一条人命远比不上资本家的利益。
而且事情刚发生时，她就勒令所有人不许外传这件事，为的就在最大程度上保护姜明月的利益，帮她处理这件事。
只可惜收效甚微。
“明月，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意思是没上车这件事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导演这句话说得艰难，可为了更多人，她必须充当这个反面角色。
“而且品牌方那边的意思也是……大事化小。”
说完她擡头，正对上姜明月平静的眼神，挂着点滴的人脸色苍白，裸露着的皮肤全是伤痕，任谁看了也不忍皱眉。
导演叹了口气，把眼神转向一边。
“所以说你觉得今天的事怪我吗？”
姜明月终于开口。
“当然我们也有责任，品牌方后续愿意再补个代言给你，而且言烟公司那边也说了，等你康复之后他们会派人来跟你谈赔偿问题，你大可以尽情开口。”
导演转过头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告：“明月，既然你没事，就算了吧。”
“可以拿一大笔钱也挺好的。”
可姜明月摇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就是做事太留余地，才让别人肆无忌惮欺负她。
“言烟向众人撒谎，说我在她车上，这句话大家都听到了。”
导演正诧异姜明月怎么知道的，余光扫到旁边靠墙站的沈序，便立刻明白过来。
她本打算利用这个信息差把姜明月糊弄过去，却没想到有人已经告诉她了。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她起身，语气强硬：“你应该看过合同，上面有一条是，任何损害品牌形象利益的行为都属违规，需要按实际损失金额的百分之三十赔偿。”
如果要真按实际损失来算，着确实是笔非常不菲的金额。
只是姜明月的这件事是非难断，这一条不一定能成立，说出来只是为了唬人罢了。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关于合同上的事我之后让律师跟你们谈。”
一直静观的沈序突然出声，一句话就结束了这场对话。
导演内心本就天人交战，见这件事能让律师处理，赶紧说了句让姜明月好好休息就离开了医院。
将近早上五点的时候，姜明月终于打完点滴。
坐在椅子根本休息不好，她还很疲倦，沈序送她回酒店房间，喂她吃下一点热粥后正准备离开。
姜明月突然拉沈序的手，小声问他能不能等自己睡着了再走。
沈序蓦然笑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裤子：“我换个衣服马上回来。”
他昨天从山上下来就没来得及换衣服，头一次这么埋汰，满身泥点凝结成块状紧贴皮肤，非常不舒服。
他没带换洗衣物过来，五分钟洗完澡，他把衣服放在卫生间后打电话让工作人员上来拿去干洗，然后只穿了条浴袍就过去姜明月房间。
姜明月还在等他，看见他的一瞬间呀了一声：“你怎么穿成这样？”
她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又很快扯下来偷看，结果被沈序逮个正着。
“又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沈序坐到她身边，很自然的用手背触碰她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确认她身体无恙，沈序才回答她刚开始的问题：“过来得太着急，什么东西都没带。”
“那你……”
姜明月看了一眼他，眯着眼很冒昧地开口：“穿湿的？”
“刚入住的时候就在外卖平台买了。”
他有轻微洁癖，昨天看完姜明月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晚上洗澡睡觉怎么办，换洗衣物肯定是要的，于是他在外面平台先下单了内裤，洗晾完后想着睡醒再去买衣服。
结果就碰上姜明月出事。
沈序语气有点无奈：“我看你精力好得很，要不要再起来吃点东西？”
“不吃了。”
姜明月赶紧摇头，其实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这儿她想起沈序在山上说的话，耳朵根又开始发烫：“不准是月亮喜欢你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