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生子下)
李大夫虽然不直接接生,但他年过半百,接诊过的孕妇产妇不少,对于孕妇生子一事见多识广,经验还是老道的。
姜氏夫妇以前没听过什么是急产,但看见李大夫脸色变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顿时也紧张起来。
屋里面姜月叫得痛苦又克制,像一只在呜咽的小兽。
裴秋生听着心如刀绞,想到姜月刚才痛苦的神情,更是心急,他同李大夫道,“是,里面幔帐已经放下来了,希望您能进去号个脉,保我夫人母子平安。”
李大夫有些难为情道,“我毕竟是个男的,这样直接进去,恐有不妥啊。原本我想着,应当只需要生之前和生之后我看一下,没准备生的时候进去看啊。”
裴秋生郑重道,“阿月是我夫人,如今性命攸关之际,什么都没她性命重要,何况还隔了个幔帐,我不介意。”
姜氏也保证道,“只要我女儿能活下来,我们必不会找您的麻烦,更不会说出去。”
李大夫似乎还是过不去自己内心的那道坎,脚步迟疑踌躇不前。
古代礼教严苛,李大夫下不了决心进去也属情有可原。
裴秋生原本还强行让自己保持耐心,结果屋里面突然传来王婆一声叫唤,“哎呀!不好!”
裴秋生哪里还等得及,“李大夫,失礼了。”
裴秋生抓着李大夫的胳膊就往里面拽,李大夫是个文弱的,力气不大,哪里能逃得脱,惊魂未定地被拽进了屋里,眼睛都不敢睁一下。
“如今李大夫已经进来了,就不要犹豫了,还望您全力施救。”裴秋生请求道。
王婆子一见裴秋生,就想到他刚刚命令他时那张凶巴巴的脸,连忙也道,
“李大夫,裴夫人胎位有些不正,不好生,出不少血了,您要是真有什么办法,就使出来吧!您放心,老婆子我打死都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姜二姜四也在里面,也劝道,“姜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剩下的丫鬟婆子道,“我们也是。”
她们这些原来是贫民的,很早就跟在姜月身边,叫姜姑娘叫习惯了,裴秋生也说过,他是入赘,她们不必改口。
但外面的人见裴秋生虽然是赘婿,但也是在朝廷中当官的,听说还很受器重,因此,有些人叫姜月裴夫人,有些人又叫她姜姑娘。
这称呼在姜月和裴秋生看来都没有分别,从不去纠正他们。
李大夫听见在场的所有人都劝他,也想明白了今日若是不看诊想必裴秋生也不可能会放他离开,终于放弃挣扎,睁开眼睛。
李大夫见姜月从幔帐中伸出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来,整个人都被遮得严实,无奈道,
“好吧,不过老夫也是头一回在女子生产的时候进来,经验有限,只能尽力为之。”
裴秋生见他终于答应,高兴地眼眶都热了,感激地行礼道,“那就多谢李大夫了!”
李大夫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隔着一层帕子,给姜月号了脉,道,“裴夫人初产就是急产,出血会比寻常女子要多些,如今已然出现血亏之象,又因疼痛导致气虚,不过尚且没有性命之忧。老夫待会儿会给她施针止血镇痛,另外还得派人去买根老参来。”
裴秋生听李大夫说姜月没有性命之忧,心里别提多高兴,一颗大石头霎时间就放了下来。
连忙去跟姜氏说,姜氏拿着银子就去外面的药铺买了根铺里年限最久的百年老参来。
最终,李大夫给姜月施了针,又拿了一片老参让她含在嘴里,姜月才好受一些,整个人也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后面姜月生得还算顺利,只是疼痛始终是有的,尽管有李大夫施针缓解,但于姜月而言只是疼痛轻了一点,依然很剧烈。
半个时辰后,姜月生下一位女婴,母女平安。
李大夫叮嘱裴秋生后面几天也要格外注意,如果有出血多或者虚弱厌食的情况,也要找他来看一下。
裴秋生心里默默记下。
李大夫临走前,姜家一家包括裴秋生都对李大夫千恩万谢,送了他好多的谢礼将人送出门去。
送走李大夫后,裴秋生紧接着跑回姜月的床前守着她。
姜月精疲力尽,已经昏睡了过去。小宝宝似乎知道母亲累了,也在一旁乖巧地睡着。
这时候内阁那边,魏首辅派人来传消息说,他听说裴秋生夫人临盆,给他准了七天的休沐,今天有关科举的议事推迟到七天以后再议。
来传话的人恭喜裴秋生道,“看来魏首辅很看重裴大人的意见,特意为您推迟了时间。”
裴秋生谦虚道,“大人过奖了。”
来人又恭贺了裴秋生喜得千金一位,说了好多顺耳恭贺之言,自是不必细说。
裴秋生得知自己有七天休沐后,心情愉悦了一些,接下来可以好好陪在姜月身边了。
两个时辰后,姜月才慢悠悠转醒。
姜月一睁开眼睛,裴秋生就凑了上去,问她道,“阿月,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姜月一眼就注意到裴秋生眼睛里有不少血丝,眼眶也是红的,摇了摇头,问他道,“秋生,你哭过”
裴秋生有些不自在,矢口否认道,“哪有男儿有泪不轻弹。”
姜月也不戳破他,轻笑道,“对了,我有些饿了。”
裴秋生闻言便起身道,“锅里面有粥,我去盛给你。”
不一会儿,裴秋生端着粥回来了,他将姜月扶到被褥上半靠着,一勺一勺地喂她。
姜月小口小口地抿着粥,她今日中午来不及吃,如今天都黑了,今日从早到晚就吃了顿早饭,如今竟是越吃越饿了。
裴秋生看着姜月像只小馋猫般一口一口地吃着,一颗吊着的心又落地了几分。
待喂完了粥扶姜月躺下,裴秋生忽然握着她的手贴在他脸颊边,哽着声音闷闷道,“阿月,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