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的一名女修听了,直接把手中的笔扔向沐言汐。沐言汐往易无澜身后一躲,就见那支笔在半空中被易无澜截下:“出手伤人,再罚十遍。”
女修:……
沐言汐,沐言汐直接趴在易无澜后背笑个不停。也不知道易无澜给万佛宗那些古板的长老吃了什么迷魂药,长老直接让易无澜来监督他们抄书。
合欢宗的女修不服气,指着沐言汐问:“我哪儿伤人了?沐言汐她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沐言汐夸张的‘哎哟’一声,慢吞吞的从易无澜身后挪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脚,无辜道:“为了躲你,扭到了。”
易无澜的视线重新转向女修,眉眼间的冷意更添三分:“再加两遍。”
“那岂不是要多十二遍?”罪魁祸首沐言汐在一旁幸灾乐祸,抓起带来的松子咔咔磕。
女修冲沐言汐比了个鬼脸,低头继续抄书了。
中间易无澜被佛子叫出去了片刻,说是凌霄宗来了人。
没了保护神后,方才还老老实实的几人顿时撂笔不干,沐言汐也没打算动用半点灵力,可怜巴巴的将自己团成团,能屈能伸:“好哥哥、好姐姐放过我吧,我也不敢得罪易无澜呀。”
一个男修指着沐言汐的鼻子骂:“背着我们逃脱抄书责罚的是谁?刚刚让易无澜再加几篇的又是谁?”
沐言汐在神霞殿就装惯了可怜,眼泪说掉就掉:“她把我抓回去后彻夜抄书,你看我眼睛,看我眼睛都三天三夜未合眼了!”
男修凑近看,对上那滴眼泪后,并不诚心的赞同她:“好像眼下是有些泛青啊。”
沐言汐当即‘嗯嗯嗯’,趁胜追击:“你们恐怕还不知道长老为何派她来吧?就因为长老觉得你们屡教不改,罚得轻了,故意让她来挑错,若不是我出声,你们每人就要被多罚二十遍啦。”
“把那个‘你们’换成我们。”另一个神霞殿的男修纠正她。
沐言汐:“我们。”
“那这么说来,我们还得感谢你?”合欢宗的女修发出狐疑。
“也不用啦,姐姐我替你抄呀,那多的十二遍都让我来抄好了,虽然我已经抄写了三天三夜手都发了抖,但我一定会努力把字写正的。”沐言汐跟她保证。
女修一把夺过沐言汐手中的笔,将她按到一旁:“一边待着去,别打扰姐姐抄书,抄晚了今晚就不带你下山玩。”
沐言汐眨巴着眼睛:“那姐姐加油啦。”
犯事的几名修士虽然没让沐言汐帮忙,但沐言汐跟他们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几乎平分了他们的责罚,等到日暮完全沉下时,几人都脱力似的趴在案桌上。
“今夜我不下山了,我明日再跟你们一起去。”
“我也不去,我手都要断了。”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我以前就觉得万佛宗的佛子们一个个都特别板正,没想到他们都是抄书抄成那副样子的。”
“我要回沧梧宗!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连向来精力充沛的沐言汐也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不说话。
门口传来脚步声,沐言汐偏头一看,是来收书的佛子,她又将脑袋落了下去。
她不问,有人替她问了:“易无澜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她来监督我们抄书的吗?”
佛子将他们的纸墨收进灵芥,解释道:“易道友被带去了相梅斋,应当暂时回不来。”
“她去相梅阁做什么?难不成是去抓司渊的?”
相梅阁正是衔阙宗所在的寝斋。
“我就说吧,司渊肯定逃不掉的,这下他是要彻夜抄书了吧?”
佛子却摇了摇头:“应当不是,凌霄宗的长老也也一同过去了,许是和衔阙宗有要事相商。”
几人更为不解。
衔阙宗和凌霄宗从未有任何交集,司渊又眼高于顶,每回对着易无澜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两个宗门能有什么要事?
他们正想转头问跟易无澜勉强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沐言汐,却见方才连手都擡不起来的人,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只余下半敞的窗户呼呼漏风。
沐言汐到相梅阁时,门口围了不少高阶修士,看道袍颜色,衔阙宗的人数远超过凌霄宗,她下意识就觉得不太对劲,直接从正门而入。
衔阙宗的修士将她拦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沐言汐一袭弟子袍,看不出何门何宗,那修士显然将她当成了普通弟子。
碍于还有凌霄宗修士在场,沐言汐耐着性子:“易无澜是不是在里面?我找她有事,你赶紧让她出来。”
“滚。”这回,修士的语气更加不耐烦。
沐言汐的火气直接冒了上来,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几乎都不用酝酿:“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叫我滚?你再不让开,小心我父君一剑削平你们衔阙宗。”
沐言汐平日里从不这么喊她爹,但‘父君’这个称呼在修真界极为特殊,几乎一出口,就能让人知晓她的身份。
竟是神霞殿那位帝姬?
拦沐言汐的那位修士吓了一跳,忙同她一礼:“小殿下,您突然到访,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沐言汐嗤笑一声:“万佛宗有规,不得携带道童,您是要我公然违背万佛宗,好挑拨神霞殿和万佛宗的关系吗?”
那修士早就听闻过沐言汐被神霞殿宠上天的传闻,不服管教、嚣张跋扈,见到她本人以前,也以为沐言汐跟他们衔阙宗那些被宠坏的修士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行为出格一点。
可没想到沐言汐三言两语就将这么一件小事上升到宗门,还将万佛宗也牵扯进来,无论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顿时冷汗淋漓。
他旁边的女修将人一挡,对沐言汐告罪:“小殿下,方才是我们言有不当之处,我代他向你赔罪,你就不要同他计较了。”
“知道错了还不赶紧让开?”
“那位姓易的女修,想必就是你的同窗吧?她同我们少宗主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稍等片刻可以吗?”女修想到衔阙宗来此处的目的,故意提起司渊,“听闻你同我们少宗主相处得不错?我们就是为了帮他主持公道而来。”
沐言汐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相处什么主持公道?司渊出什么事了吗?”
昨夜他们一行人晚归被抓时,司渊不是活蹦乱跳的吗?难不成后半夜出了事?
女修见沐言汐如此关心,越发笃定沐言汐与司渊的关系,立刻向她解释起来:“这不是司渊前几日被人打了吗?打他也就算了,据说凌霄宗那个女修还日日为难于你?放心,以衔阙宗和神霞殿的关系,我们既然来了,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沐言汐听得更懵了,她勉强理了一下思绪,问:“所以,你是因为易无澜出手伤了司渊来为他出头?还顺道因为易无澜为难我,也为我出头?”
问出口的时候,沐言汐甚至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荒唐。
可那个女修脸上的笑意却更为灿烂了:“是是是,就是这样。”
沐言汐:……
沐言汐瞬间冷下脸,推开人就要往里进。
女修忙又过来拦:“哎呀里面还没处理完,小殿下不如等一等,我们再押着她过来向你赔礼道歉啊。”
沐言汐听说过大宗门欺压小宗门的事情,却没想到还真被她给遇上了。易无澜已经离开了好几个时辰,指不定被怎么欺负。
她心急如焚,天魂丝自袖中释出,幻化成一把清寒的长剑:“我要是伤了你,是不是也要跟你赔礼道歉?”
女修:“我不是……”
“让开。”
在场的几乎都是高阶修士,随随便便一招就能将沐言汐制住。可几丈远的距离,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跟沐言汐动手,要是真把人伤了,指不定神霞殿要怎么追责。
沐言汐半点没客气,直接劈开设在屋门处的禁制,破门而入。
屋内正中央端坐着衔阙宗的两名长老,司渊坐在下首,而易无澜和凌霄宗的几名修士站在中央,皆因沐言汐的这一剑转过身来。
沐言汐快速打量过易无澜,四目相对时,易无澜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沐言汐用神识查探了一下易无澜的气息,发现与往常无异后,稍稍放下心。
这时,司渊走了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那日司渊同她表明心意后,沐言汐对司渊就没以前那么熟络了,即使一同下山,司渊跟她搭话时也是能避则避。
“听闻你们这里有热闹看。”沐言汐扫了一圈,屋内只有三张椅凳,像是早就安排好刻意为难人似的。她走到司渊的位置坐下,手掌托着脸颊,懒洋洋的扫了易无澜一眼,“我有没有来晚?”
“没有没有。”司渊见沐言汐主动搭话,高兴得不行,向沐言汐介绍,“我师叔心细,不想冤枉人,刚刚才将事情理清,正要让易无澜道歉呢。她之前也为难过你,不如就让她先向你赔罪?”
不等沐言汐出声,凌霄宗的修士心领神会,于掌心汇聚灵力,直接一掌拍在了易无澜的肩头。
易无澜的身形微微摇晃,脸上顿时煞白一片,唇角溢出一丝血痕。
“住手!”沐言汐当即起身,手中的天魂死察觉到她的心绪波动,重新幻化成丝线,安抚般的绕上她手腕。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说我需要她道歉了吗?”
动手的修士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对,笑着解释:“这弟子脾气犟,敲打一下就好了,小殿下少安毋躁。”
他的脸一转,笑意尽散,对着易无澜低斥:“还不赶紧向少宗主和小殿下道歉?”
眼见着第二掌又要落下,沐言汐忙叫停:“我叫你住手你没听到吗!”
动手的修士一愣,他已经在这里被衔阙宗数落了一个下午,偏偏凌霄宗式微,即使明知道对方颠倒黑白,他一个堂堂合体期,也只能点头应下。
偏生易无澜软硬不吃,将早该道的歉硬生生拖到现在。在他看来,不过是道个歉的事情,易无澜就算没有做过,低个头又怎么了?
难不成要牵连整个凌霄宗吗?
他早已经没了耐心,因此才会在沐言汐来后直接动手。如今再度被叫停,他想起传闻中这位小帝姬娇生惯养的作派,以为沐言汐是见不得血腥。
“啊……是我无礼了。我这就带她出去,诸位稍等片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回来!”在他拽过易无澜胳膊往外拖时,沐言汐彻底看出易无澜是没有任何要为她自己辩解的意图。易无澜打伤司渊的那一回,她也在场,那分明是为了帮她,何错之有?
拉着易无澜的修士脚步一顿,又听沐言汐问他:“你是谁?”
“在下凌霄宗戒律长老,关策。”
原来是戒律长老,以易无澜那尊师重道的古板性子,也难怪一言不发了。
凌霄宗好不容易出了个十七岁结丹的修士,就连萧鸢都对着易无澜赞不绝口,直言凌霄宗以后将会因为她而不可估量。
这样的天赋,沐言汐没想到凌霄宗竟敢如此搓磨糟蹋。
“关长老修为高深,真是让人敬佩啊。”沐言汐坐回椅子上,双手擡起,鼓了两下掌,可眼底没有半分崇敬与笑意,“就连我父君都不及您威风呢。”
关策一愣,干笑道:“小殿下就别折煞我了,帝君的风姿,岂是我能高攀的?”
沐言汐手中把玩着天魂丝,不经意扫过易无澜嘴角的血渍,眼神骤然冷下:“怎会不敢,我看您可是敢得很呢。”
绯红的天魂丝泛起冷光,“我都说了我不需要她的道歉,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