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伯,你还不赶紧起身去谢恩。”
政和殿里的人都走光了,巩建州却还跟个傻子似的,跪在那儿不动。
最后还是任东方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走上前去提醒他。
“啊,哦。”巩建州这才回过神来,他想要起身,但是奈何跪的太久了,他的脚和腿都是麻的,根本就站不起来。
任东方见状,伸手将巩建州扶了起来,“长远伯,你整理一下仪容,去向皇后娘娘谢恩吧。”
“多谢任长史提醒。”站稳了的巩建州,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赶忙向任东方表达感谢。
“无妨,恭喜长远伯了。”任东方冲着巩建州笑了笑,然后就转身去忙他的了。
巩建州轻轻的跺了跺脚,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这才出了政和殿,往毓秀宫去了。
原本巩建州也是打算在散朝之后,再去请见皇后,把家里那几位叔叔的情况回禀以后,看皇后如何处置的。
谁知道这转瞬之间,竟然多了一个爵位在身。
这从待罪之身猛地变成了,有封号在身的长远伯,巩建州是真的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青荷小筑里,阮玉湖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全然不顾在一旁的低头站着的郑光。
论起年纪,郑光可要比阮玉湖大上十好几岁呢。
可是此时郑光侍立在那儿,低垂着头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等着家长批评的小孩子似的。
最后还是进来送点心的菊若,见郑光都要站不稳了,这才去跟阮玉湖求的情。
毕竟郑家的人,都知道郑光被叫进了宫里,这人若是在宫中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好交差的。
阮玉湖看着郑光那站不稳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吐槽道:‘都是一把年纪马上都要进黄土的人了,竟然还不知道惜福积德,做起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戾。’
‘淮王府再这么下去,只怕真的就要气数将近,不能够长远了。’
“行了,杵在哪儿干什么呢?坐吧。”阮玉湖使了个眼色,身边伺候的人立马会意,走过去将郑光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郑光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狠人,只是如今老了,也是一副风烛残年的落败之相。
好不容易才允许被坐下来的郑光,坐到椅子上之后,就开始喘粗气了。
这个不可一世的上京第一混世魔王,真的不复当年的强盛了。
菊若将热茶端过来,放到郑光的面前说道:“淮王,请喝热茶。”
郑光点了点头,颤颤巍巍的端起桌子上的热茶,连喝了几口这才缓过来劲儿。
阮玉湖看郑光此时的样子,忍不住直摇头,“淮王,你如今也真的已经是垂垂老矣了。”
“是,老臣这身子骨的确是大不如前了。”在外面豪横的不得了的郑光,在阮玉湖面前却是一反常态的恭敬。
郑光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又岂会不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个老太太,可是个能搅动风云的厉害人物。
就连当年的先帝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被她牵着鼻子走,自己这段位比起先帝来,那还不知道差多少个级别呢?
更何况如今自己有求于人,他也就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了。
所以面对阮玉湖,郑光的态度还是很恭敬有加的。
阮玉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郑光说道:“淮王,这人老了,就要知进退为自己的儿孙积德了。”
“若还是一味地强横暴戾,只怕要耗尽儿孙福,让后世子孙有亏了。”
郑光身子微微一震,他明白阮玉湖之所以会这么说,必定是因为巩成雨的事情了。
当时他知道巩成雨,是松鹤楼里刺杀沈庭之的主谋时,也并未动杀心,只想着把巩成雨交给沈庭之处置。
因为虽然郑光从来都没有把唐国公府放在眼里过,但是唐国公府毕竟也是公卿之家,若是一时不查被人知道他淮王府杀了巩成雨的话。
这件事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皇后肯定也会出面干预此事。
那到时候,他们淮王府可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但是他的孙儿郑闯却说,这巩成雨之所以会刺杀沈庭之,是因为他早就被西戎人收买了,与西戎人勾结在一起,是为西戎人做事的。
他郑光做人虽然不怎么样,人品名声皆不好,但是有一点好的,那就是绝不会做出跟西戎人勾结,来祸祸云离的事情来的。
本来没想杀巩成雨的,但是因为知道了巩成雨勾结西戎人通敌卖国之后,郑光瞬间就动了杀心。
而且郑闯还说,他们淮王府想要归顺皇后,就要拿出诚意来。
巩成雨犯的可是通敌卖国的死罪,就算是交到沈庭之的手里,也难逃一死的。
他们如今想要归顺皇后,这个巩成雨就是他们最好的见面礼了。
所以他这才最终下定了决心,同意了郑闯的提议,将巩成雨杀了,把他的尸身挂在城门楼上,又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的。
可此时听阮玉湖话里的意思,这件事他倒是做错了。
郑光咽了口唾沫,开口说道:“巩成雨这件事,我做的是欠考虑了。”
“当时听说这小子,竟然勾结西戎人通敌卖国,而且还是设计刺杀二公子的主谋,我心里的这口恶气就没忍住。”
“是我老糊涂了,还请阮姑姑能够替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个情。”
郑光在阮玉湖面前根本就没有想狡辩,为自己辩解的想法,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了解谁啊,实在是没必要装的。
“唉,你这性子真的是一辈子始终如一啊,当年先帝就曾经告诫过你,让你除一除你身上的戾气。”
“可是你到现在,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改过半分啊。”
阮玉湖看着郑光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这暴虐的性子真的是该改一改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在上京城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了,难道还认不清眼前的形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