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顿时跪倒了一大片,都想着在魏青朝跟前留个好印象。魏青朝则跌跌撞撞地向文皇后与倒在地上的魏明帝奔去,涕泗横流道:“父皇…是孩儿不孝…没有保护好父皇…”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文皇后冰冷的眼神。文皇后抱着魏明帝的尸体,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这个儿子。但是魏青朝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道:“母后方才可有受伤?”
现下宫中乱成一团,魏青朝便成了唯一可以主事之人,见他陷入悲伤无法自拔,官员们只能劝解着,让七皇子以国家为重。魏青朝便顺着台阶下了,将文皇后扶起道:“母后,郁气伤身,还是让父皇好好歇着吧。如今乱党已除,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当——当——当——”
参加封后大典的官员还未散尽,兀的听见悠长的丧龙钟响起,众人都停住了脚步,个个神情惊诧,宫中是谁殡天了?
丧龙钟一连响了九下。
人人神情惶恐,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有难以承受的,已跪下身去,以头抢地喊道:“陛下!”只是一个封后大典,陛下为何会突然薨逝?局势一片混乱,群臣骚动起来,心中着急的,已飞速调转车头,向宫中去。
魏青朝安抚好一切已是深夜。他定了定心神,最终朝文皇后宫中去。
“殿下。”文皇后身边的女官面带为难,在门口行礼道:“娘娘说,她谁也不想见。”
魏青朝神色黯然了一下,兀的跪在了殿前,道:“儿臣求见母后!”
“皇后娘娘说,只想青灯古佛,了此余生。陛下若无事,以后都无需来此了。”女官不敢擡头,老老实实答道。
“无妨,那我就在这里跪到母后肯见我为止。”魏青朝不急不慌,竟是一掀衣摆,跪了下来。
虽说是夏夜,夜里露水重,也是不好受的。魏青朝一言不发,笔直地跪在殿前,不知过了多久,女官看着面色屹然不动的文皇后,实在不忍心道:“娘娘既忧心殿下,为何不让殿下进殿呢,殿下已经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有余了。夜里风大,若是落下毛病怎么好?”
“罢了。”听及此,文皇后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她狠不下来心。
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女官道:“让他进来吧。”
整个宫中挂满了缟素,魏青朝穿过重重帷幔,最终看清了跪在殿中的人。
灯影重重,文皇后跪在蒲垫上,面前是魏明帝的牌位。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的不像死了丈夫的妻子。
“母后。”魏青朝行礼,复又恭敬地跪下身去。
“你既知我不愿见你,为何还执意前来。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手段。莫说你的父皇与兄弟,就连我也险些被你蒙骗过去了。”文皇后闭着眼,没有起身。
“是儿臣的错。”魏青朝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道:“但儿臣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文皇后的话中听不出愠恼,但魏青朝知道,对方已经生了怒气。
“母后难道不记得往日你我是如何寄人篱下的吗?”魏青朝没有起身,继续道:“皇兄有意弑君,儿臣也没有办法。能够保全自身,已是不易。”
文皇后手中的佛珠陡然掉落在地上,带着与平常不符的笃定:“这么多年,你手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筹码,藤月既留了青鸾军在宫中,又怎会拦不下魏卓君那一剑!”
她顿了顿,道:“有鸾羽在,明明你父皇,可以救下的!”
“那母后想要如何呢?”魏青朝突然笑了,似乎在笑文皇后的天真,平静道:“父皇活着的时候,将立新后与改立太子的事一拖再拖,若不是贤妃无子,你以为他会让母后当这个皇后吗?母后为何礼佛这么多年,不正是因为对父皇死心了吗?若没有借太子之手,他日出了变故,你我又当如何?”
“他是你的父皇!”文皇后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会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送命而无动于衷。她为贵妃时,魏明帝虽不像对贤妃那般对她极尽恩宠,却也没有短了她的一切。步步支撑着她走到今日的,便是这么多年的情分。
“皇家无父子。”魏青朝话语清醒道:“难道太子与已逝的刘皇后,还不够让母后清醒吗?”
“母后若真的对陛下百分百放心,今日又为何扑过去演这场深情戏码,让父皇说下那句传位,使儿臣即位再无人敢诟病?”魏青朝的动作不变,话语却像刀子一般切入文皇后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扑过去的那一刻其实文皇后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担忧陛下。待稍微冷静下来,看着身旁已无力回天的魏明帝,才作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