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2 / 2)

表面平静的郎君,其实偏执又疯狂。明明只是一个口头承诺,连父汗都答应了可以圣花相抵,依旧还是来了这方悬崖。

大抵正是因为这般义无反顾、不肯退让一步,藤月才会动心。

山间小道上,二人骑着马并排而行。

“我输了。”藤鹰突然道。

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

“感情不过心甘情愿,何来输赢一说?”裴映洲似乎心情很好,说:“殿下不过是求一个死心。”

“二殿下手中事务众多,总有不得已。而行知孑然一身,独独在意一个阿满。”裴映洲的语气没有胜利者的骄傲,而是十分平静:“二殿下不是输了,只是各人所求不同。今日,行知也当感谢二殿下的相救之情。”

“两清罢了。”藤鹰挥挥手,神情似是释怀:“只是往后若我知晓你无法善待于她,我不介意去抢人。”

“裴某定当不给殿下这个机会。”裴映洲拱手道。

藤鹰便哈哈大笑了两声,策马跑远了。

裴映洲没有追上去。

深耕许久的感情,就算放手了,也无法让人真的轻易释怀。何况裴映洲确实要感谢藤鹰,以兄长之名相护姑娘这么多年。

擡头三尺雪,何处不逢春。从雪山回来,便如从冬季穿回春日,阳光暖洋洋地照耀在牛羊身上,这份安逸连春日疯长的草也跟着舒展,春华面带喜色,急急进帐道:“小姐,郎君与殿下他们回来啦!”

藤月正要起身了解一下情况,被一旁的阈氏按了下去,道:“瞧你,这般沉不住气,裴郎君若是途中不顺利,春华会如此喜气洋洋过来吗?”

“是阿满心急。”藤月便乖顺地坐下去,任由阈氏将她乌黑亮丽的长发一梳到底,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

阈氏给藤月梳完头,点了点姑娘的脑袋,满意道:“先前我还遗憾不能为你梳头送你出嫁,如今可算是能弥补了。只是那裴郎君……”

她语带迟疑,故意打趣。

“额吉!”姑娘抱紧阈氏的腰,有些撒娇的意味。

倒是春华,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许久未见过藤月这副模样,初初在尹州时,姑娘是克制的,不敢撒娇,不敢喊疼,怕连累尹州,一心报仇;待去了郢都,更是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现下却似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了。

“这一次,额吉与你阿布,亲自送你出嫁。”阈氏轻轻摸了摸姑娘的脑袋,笑道:“你是尹州最尊贵的王女,裴映洲能应诺,我与你阿布又怎会为难?成亲的日子已算好,后日便是黄道吉日,成婚前不可见面,你可不许坏了规矩。”

当藤月趴到藤鹰的背上时,还觉得一切美好的如同一场梦。姑娘穿着尹州的婚服,那婚服恢宏大气,一看便是花了重工,却不压人,被藤月穿出股子端庄来。

全身上下的所有服饰,无不精挑细选而来,不像是嫁女,倒像是择婿,足以见得尹州的重视。

藤原在旁边看着,气了好一会,咕哝道:“阿满在郢都出嫁时,便是我背她上的轿,二哥忒不厚道,抢弟弟的差事!”

“若你知道我是你二哥,还能有此言,我看你是得去好好历练历练了。”藤鹰的威严还是有的,不咸不淡道:“既是二哥,长幼有序,和该我背。”

尹州可汗和阈氏在后面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裴家在郢都,去夫家便是走个过场,新郎与新娘不下车马,先绕帐三圈。然后双双穿过两堆旺火,接受火神的洗尘。预示感情纯洁,生活兴旺。

藤月不由得想起在郢都时,她与裴映洲彼此牵着红绸的一端,却两心相离。

那时谁也不曾想过,他们真的会一生并系相连。

尹州没有盖盖头的习俗,姑娘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闪过,阿布额吉、藤鹰藤原、苏望轩宋蕊初……所有人都含笑地看着他们。

额吉在飞扬的旌旗尽头,似是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地摸了摸眼角,阿布拍了拍额吉的肩膀,两个人相互依偎地看着她。

藤鹰藤原站在两旁,搓手不知道干什么似的,见她的目光望过来,藤鹰倒是稳重,藤原却是牙不见眼,挠了挠头。

苏望轩则冲裴映洲比了个拇指,挑了挑眉。宋蕊初手中挎着篮子,与其他人一同将格桑花瓣抛在空中,那花瓣便飞舞着飘落在这一对新人的鬓发、婚服上。

就连青觉与青瑜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青瑜一口白牙,冲她挥手,青瑜则抚了抚额,不想认识这个弟弟一般。

跨过那生的正旺的火堆,便是否极泰来、日日是好日了。

藤月不由得去望裴映洲。

郎君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见她终于舍得看自己,手中拉着的红绸紧了紧,耳畔已是烧红。

他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却不舍得移开一秒。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作了个口型,藤月便假装看去别处。

“我终于娶到你了。”

藤月读懂了他无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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