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2 / 2)

宋成武死了,杨相很快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可魏明帝呢?纵然他罔顾镇国公府性命,罔顾一城百姓——

这么多年,不可否认的是,魏明帝是个励精图治的帝王。她难道真的要颠了这皇权,让魏明帝为死去的父母亲人陪葬么?届时大郢动乱,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藤月心绪烦乱,裴映洲回来时察觉她的心不在焉,安抚道:“陛下已派人去查杨相,想必不久后就会出结果了。”

想起箱底的圣旨,他也有些沉闷。其实裴映洲很想问问姑娘,如果一切结束,你会离开吗?

但他还是看着满庭落叶,什么也没有说。

银杏的叶子将要落尽,残留的叶子依旧在风中不甘地起舞,平日门庭若市的丞相府,如今门可罗雀,一片寂寥。

杨中正在书房里,十分平静地冲来人摆手:“你也走吧。”

门生跪下,叩头道:“大人,太子奉命前来搜府,他与您……”

“老夫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杨中正语气冷硬地阻了对方的话:“日后老夫不在,你需尽心扶持殿下。”

“大人!”那门生十分心急似的:“那藤月……”

“她名司徒月。”杨相面无愠色地解释:“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问我为何在殿外表面挑衅其实暗中提醒司徒家的女娃对么?”

“花无百日红。”杨中正叹了口气,十分无奈般的道:“这些年陛下明里暗里防着我,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镇国公府如此,我又何尝不是?”

“老夫此生,位极人臣,一人之下,却孑然一身。如今己没什么好追求的,只是担心殿下。”他苍老的眼闪出光亮,道:“没能看着殿下荣登大宝,多少有些遗憾。”

“你走吧,殿下不久后便要来了。”杨中正坐在太师椅上,阖上双眼,像是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听到整齐的脚步声,整个丞相府似被包围。满天火光中,人群让出一条路来——

那身着甲胄,气势非凡的郎君,正是太子魏卓君。

“老师。”如同从前一般,魏卓君恭恭敬敬地行礼。

杨中正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只有门生,唯一的弟弟,也死于桃溪。无人知晓,他与太子关系匪浅。

“殿下可愿再与老夫手谈一局?”杨中正坐在庭院中,似乎等了他许久,手上撚了一颗黑子。

“学生不胜荣幸。”魏卓君伸手,将一旁的白子捡起,等待着杨中正的动作。

“陛下诸多孩子,唯殿下最为肖像。”杨中正不曾推让,自顾自将黑子落下,道:“殿下刚出世时,老夫还有幸抱过。那时老夫与陛下还未离心,殿下也非太子,一晃,竟是许多年。”

“承蒙大人不弃。”魏卓君道。

他与前太子同年,皆由杨相开蒙,然睦景皇后深受魏明帝喜爱,魏明帝也对先太子多有偏宠。魏卓君的母妃虽为贵妃,因着母家强势,并不得帝心。

似是陷入遥远的回忆,魏卓君手中的白子迟迟无法下落。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庭院,不同的是,彼时是杨相与父皇对弈。

他与先太子乖觉地站在一旁,然二人年纪尚小,都是孩童心性,没过多久,先太子便有些按捺不住想去摘池中的荷花。他自是跟随,企料对方脚下一滑,连带着他也摔进水中。

最后他与先太子被捞起,父皇却没有看面色苍白的他一眼,甚至狠狠斥责了母后教子不严。

再后来宫中起了流言,说是他故意拉太子下水,就连一贯胆小的十一,见到自己也畏惧地躲开。大家不敢得罪他,却又对他避而远之,往往正在说些什么,瞥见他来,便刷的散开。

从那时起,魏卓君便想,凭什么?

因为是太子,所以可以理所当然的被溺爱、被包庇吗?

上位者是不会有错的。

错的只会是旁人。

也是那时,杨相为他解围。

如同所有严厉的夫子,他拿着戒尺,将那些人都训斥了一遍,告诉他们不可妄语,魏卓君至今都记得那黄钟大吕般的话。

杨中正告诉他:“天降大任之人,从不因一言所困。”

之后杨相出了宫,他便随安王一同拜入裴昭门下。但在他心中,杨中正是他唯一的老师。

可惜……

魏卓君的白子落下,对上杨中正的眼神。

“你是皇家正统,不该如此心急的。”对方话中意有所指,黑子已连成一片将白子包围:“青田山陛下本就起了疑心,你去刺杀宋成武,真当陛下不知晓么?”

“还是说,有恃无恐呢?”他的眼神锐利,让魏卓君无处遁形,只得敛去眼底的暗芒,道:“老师……”

“罢了。”杨中正将黑子拂开,道:“老夫教导殿下这么多年,殿下已可出师。如今算计到老夫头上,老夫也认了。”

魏卓君手中的白子紧攥,他踌躇着要开口,却被杨中正笑着打断:“殿下不必如此模样,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此生已无憾。明日便可让人将老夫的罪责呈上,借此收揽藤月与裴映洲。”

“新上任的裴家大郎是我们的人。如此,裴家尽在殿下掌中。”

“殿下,再无人可与你争了。”

杨相:洗脑我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