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即使没有引魂,他也不再是从前的玄遥。
这百年来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和洛拂笙一起飞升,现在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放下从前,以一种全新的姿势面对她。
他想让她看出自己的改变,这一次,他想为了自己而活。
洛拂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她在辨认这人到底是玄遥本尊还是引魂。
除非他伪装得太好,洛拂笙真的半点看不出引魂的影子。
眼前的男子雪衣玉立,眉目清朗,脸上没有笑容,看着她的眼中充满了温暖的光芒。
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看来你被引魂影响的还挺深。”
玄遥峨冠动了一下,他微微转开了眸,“引魂和我本就是同一人,他做的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只是被另一种情绪所控制。”
那种情绪都是由她而起。
玄遥对感情是直白的,但他对仙门同样有感情,当这两者发生冲突和矛盾时,他本能地陷入自我怀疑与双重渴望之中,他在这两者之间不断地循环,仿佛走进了一个迷宫,哪条路都不是正确的出路。
所以每次洛拂笙与他疏离时,玄遥都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不如就到此为止。
可每当这时,另一种情绪就不受控制地攀上他的大脑,操控着他的言行。
等洛拂笙转过头来与他和好时,那种情绪也会慢慢消散。
玄遥时常在想,到底是他控制不住引魂,还是刻意在自己绝望时让它出来为自己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他还得感谢引魂,如果没有他,洛拂笙可能都不会站在这里和他讲话。
“另一种情绪?”洛拂笙沉默下来,在那段时间,她又何尝不是有无数种情绪在交织,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能被绞死,她便不会这么痛苦。
其实他们都在挣扎与痛苦,没有谁对谁错。
她慢悠悠地挑了下眉,双手环胸,媚眼轻笑,“那就看你的芝兰草能不能治好楚令喽。”
玄遥命人把芝兰草煎了拿给楚令喝下。
第一副药喝完,楚令并没有多少好转,玄遥看了他的脉象,却是宽慰洛拂笙,“药效发挥得慢,不急,等三副药喝完再看。”
“哦,我不急。”她有些可气地睨了眼玄遥。
玄遥.....
他只觉得洛拂笙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不是那种......色急的人。
到了晚上玄琰过来了,他告诉玄遥,“月宛仙子醒了,师兄要不要过去一趟?”
洛拂笙看着玄遥的反应,她在猜测月宛房间里的阵术是不是他下的、
如果是玄遥下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玄遥端着茶杯的手果然顿了一下,但没过多久,他便淡定道,“不必了。”
玄琰看着前面一左一右坐着的男女,突然有觉主公和主母的架式。
这两个大佬死对头居然也能爱得死去活来,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只是可怜了月宛——
人人都觉得津度待他这个师妹相当不错,但现在看来,津度却一手把月宛推向了深渊。
他何尝不知玄遥的性格断然不会接受月宛,可是津度飞升之前若不将玄遥的事解决,恐怕也会有损自己的威名。
把月宛指向玄遥,只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玄遥会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津度也就管不了了。
说到底,津度把月宛坑了一次,还是坑得最惨的一次。
玄琰走后,洛拂笙闲来无事般问玄遥,“月宛房里的阵术是你下的?”
玄遥去过月宛房间,他不会看不出来。
就算不是他下的,他也没打算拆穿。
玄遥眉心一蹙,有些尬色,“不是。”
洛拂笙撩过眼去。
玄遥一对上她的眼睛,略微清了下嗓子,一派正经道,“是引魂下的。”
洛拂笙......
狗男人。
同一个夜,月宛这一晚过的可真是不好。
昨晚楚令把她打晕,她才逃过一劫,可是今晚那鬼气又来缠着她,月宛在房里又是撞墙又是拿剑乱砍,可是她就是晕不了,也砍不死这鬼气。
月宛吓得只好跑了出去。
等跑出来她才想到,昨晚她想出来但无论如何都出不来,今天却是轻易就跑了出来。
她无瑕想这么多,就这么一路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等到再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树林。
夜晚的树林阴暗,头顶还有几声咕咕的鸟叫。月光只斜斜地照在树稍下,树枝斑驳处竟然月光都照不进去。
她在原地仰着头转了个圈。
头顶硕大的树枝如一双双张开的手叠在一起,她被团团包裹在手掌中。
这树林仿佛根本没有出路,前后左右都是树。
月宛抱着头又向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听到半空中传来了一个阴森鬼魅的声音,“我们又见面了。”
月宛停下了脚步,擡头向上看时却没有看到人影,她吓得腿都软了,只好靠在一旁的树上,抽泣地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困住我?”
话音刚落下,月宛看见头顶的树叶巨烈摇晃起来,她十指紧紧地掐进树干里,呼吸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那黑影从树上飘飘而来,双脚着地时月宛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一身玄衣,一头乌发,与这树林同色,一样的阴翳鬼祟。
月宛退到树后,双肩颤抖如梭,“你到底是谁?”
那黑影并未转过头,只是吟吟的笑声划破了这诡秘的夜,“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景,你难道没有想起来什么吗?”
月宛谨慎地用余光四下瞟了一眼,她在慌乱恐惧中拼命思索,终于她露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你,你你你,原来是你......”
“你想起了?”那黑影的语气毫无波澜,“当年若不是你吸走了我的灵力,我又怎么会被津度所擒?说起来这一切还是拜你所赐。”
那有如谧湖般平静无波的话语,听在月宛耳中却比雷还在劈人。她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冲击到了大脑,“你,你要杀我?”
那黑影幽幽笑了出来,“我倒是想杀了你,不过眼下有一件事比杀了你更重要。”
“什么......”月宛的话还没问完,那黑影便一个瞬移来到了她的身边。
月宛惊慌地擡起头。
那黑影的整张脸都浸在了夜河之中,除了一双明亮的桃花目,他的五官根本无法辨识。
月宛呼吸一滞,转身就想跑。
身后,那黑影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脖子,轻松将她抓了回来,“我现在要进入到你的身体里,我要借助你的身份离开这里。”
“不要......”月宛被掐住,已经无法出声。
她感觉有一双手正插进她的后背,那种感觉不是疼痛,而是又酸又胀,她的身体仿佛快要爆炸了一般。
就在月宛快要失去意识时,树林的另一侧,一道黑光正好打在黑影的身上。
月宛的身体从黑影手里逃脱,她跌在了地上。
意识回潮,月宛过度的惊吓时,擡眼竟看到昨天晚上的鬼气居然和黑影打了起来。
她根本顾不得多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走。
屋漏偏缝连夜雨,月宛刚一转身,居然看见了孙伯。
孙伯本是一片好心,路过此处听见有动静赶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他在朝兰族呆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有遇到过。孙伯扶起月宛,趁着那两股力量缠斗时淡定道,“我们去找族长。”
月宛自己走不出这片树林,但有孙伯带着她,他们轻松地走了出去。
月宛的意识慢慢清晰,她不确定孙伯听到了多少。想她月宛这一生虽然风光,但除了这个身分这个名讳,没有任何人对她真心真意过。
空青是如此,津度也是如此,现在连玄遥都是如此。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伪,孙伯也走得十分慌张,
到了现在,月宛已经别无所求了,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呆在元隐宗,如果当年的事真被抖了出来,那么她的下场将会很惨。
吸鬼灵,那是仙门的大忌。
月宛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知道她不能让孙伯把今晚的事说出来。
走着走着,月宛突然蹲下了身体,“孙伯,我走不动了。”
孙伯拉着她焦急道,“月宛仙子,你再支撑一会儿,我们快到了。”
老人家满脸皱纹,但关切的心情却不是假的
月宛手在地上摸索,终于让她摸到了一块厚厚的瓦片。她悄悄地捡了起来,站起身时挥手就拍到了孙伯的脑袋上。
可怜的孙伯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月宛杀死。
她杀了人,看着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她惊慌着逃离了肇事现场。
第二日,楚令用了第二副药,过了一柱香后,他居然吐了血。
玄殊吓得赶紧给他输了些灵力,擡眼忐忑地问玄遥,“大师兄,这芝兰草真的有用吗?”
玄遥也没有把握,只是姑且一试。
洛拂笙给楚令号了脉,他的脉象十分紊乱,说不出好但也不算但坏,总比断弦的脉象强了不少。
玄遥念念有词道,“其实吐血未必是坏事,足以证明楚令身体里的血脉已经打通了,脉象紊乱只是血脉打通后血液流蹿而导致的,明天可以再看一天。”
玄殊那眼神写满了无奈又不敢反驳。
洛拂笙没好气道,“玄遥尊说的轻松,这又不是养猫养狗,万一有问题呢?”
玄遥抿了抿唇,快人快语道,“楚令现在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你......”一句话,把魔尊大人给惹乱了,洛拂笙本就牙尖嘴俐,不饶人时更加没完没了,“玄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楚令有事?你说,你的芝兰草是不是冒牌货?”
三连问弄得玄遥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只好瞪着她道,“我不是想害死楚令......”
“那你就是想为了自己的目的赌一把?”洛拂笙很生气。
玄遥居然为了她的一句戏言拿楚令的命开玩笑。
玄遥微蹙着眉道,“我有什么目的?”
“你说呢?”洛拂笙狠狠地瞪着他。
玄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