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无奈一笑:“他就这样,小孩心性。”
不过也还好,像他们这些人,能保持点童心太难得了。所以平日里祁旗有些不稳重的表现,嘻嘻哈哈的态度,他也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过于约束他。
梵音拿出提前准备的锦盒,接触到他不解的目光,言简意赅:“谢礼。”
司玄不明所以的接过,打开。
手掌大的方形丝绒锦盒里,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深灰色蚕丝手帕。彻底展开后,光泽的丝面上傲然绽放着一枝寒梅,对比下十分醒目。
针脚细腻,假以乱真。
梅花只占了小半角,它对角还有一句白线绣的小诗:傲寒岂是寻常客,清逸孑然见云仙。
诗旁是深红色的落款,司玄辨认了一下,应该是个“梵”字。有点像篆书,写法又不完全相同。
他眸中情绪隐隐流动,回过神来,看向她:“多谢。”
梵音已经重新坐了下来,不以为意:“是我谢你。”
医生护士很快进来,给他重新做了检查,确认他身体确实已经完全恢复,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司玄表示现在就想出院,被梵音拦住,让他住一晚观察。
司玄无奈:“我真的没事。”
梵音不容置喙:“那也住一晚。”
见说不动她,他只能暂且放下心思,找话题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东聊西聊了一些,她忽然想起最近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司玄见她忽然止住了话题,不明所以:“怎么?是想到什么了?”
“嗯,是有一些东西想要知道。”梵音对上他的视线,不疾不徐地问,“你那天,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
接触到她的视线,他心脏无端快了一拍,很快又恢复正常。司玄耸耸肩:“没有为什么。”
“没有理由?”她目光不偏不倚,像是不问出个正当结论誓不罢休似的。
司玄微不可闻的敛眉:“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我本来就是你们的上属,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从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大的场面,不过大概是职责本能引起的条件反射?他那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能量爆发,下意识的去前面抵挡。
“嗯。”梵音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只说,“但下次别这样了,没有人应该担负什么。”
更没有人应该为了别人而牺牲,他所谓的职责中,没有替别人去死这一规定。
他这样,只会给自己徒增不必要的伤害。
司玄顿了顿,奇怪。
为什么感觉梵音看起来很是抗拒别人的保护?难道是强者的别扭?
他出于谨慎地问:“你很讨厌这样?”
梵音哑然,想了想说:“倒也不是讨厌,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因为我受伤。”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司玄了然,转而一笑:“其实你没必要太过自责,可以当做这是我自愿的?换做是嘉瑜祁旗他们,我也会选择这样做。”
他想了想又说:“就像你觉得我似乎不应该挡在你身前,可我也觉得,你也不应该挡在我们所有人前面。”
司玄不知道她因为这个自责纠结了多久,看起来还挺久的。但她似乎忘记了,那天,她是先下意识挺身而出,把他们所有人护在了身后。
“我也没有那么弱吧?还得躲在你身后,未免太对不起我这部长的名头?”他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有模有样地活动活动胳膊,“再说了不就躺几天,你躺是躺,我躺也是躺,谁还没受过点伤?”
梵音对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感到好笑。
行吧,他说的也是,她那会儿也不知怎么的陷入了纠结陷阱。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本来接触灵异就很容易不可避免的受到各种各样的伤害,她从前早就习以为常,相信他大概也是早就习惯了,所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
司玄想到什么,调取灵戒的沟通屏幕,那只魅怪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一副快死掉的模样:“啧,它好像有点不对劲。”
梵音注意到:“这是什么?”
“灵戒,那天让严肃把这怪物一起带过来了。”司玄的手稍微偏了偏。
屏幕有点小,她没看清,干脆起了身凑近。
墨般柔顺的长发复盖在了他手背,带着冰凉的触感。呼吸间隐隐约约有一股植物嫩芽的绿意与柠檬的清新,以及忍冬独有的清甜与苦橙叶的微苦,冰凉而轻薄。
衬托的她身上出尘疏离的清冷感更重。
“它快死了。”梵音笃定,重新坐了回去。
“嗯?”司玄恍惚回了神。
梵音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我说,它快死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它的心脏和他有一部分牵连,男人死了之后,它也活不了多久。”
司玄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黑袍死了?”
“对。”她很确定,“大概是他身后的人看到他惊动了我们,又连自己的身体也失去了,不想再留活口。”
就和古代死侍一样,被敌人俘获,哪怕侥幸逃生,逃回自己主子身边,也只有等死的份。更何况黑袍只剩下了半缕魂,这样的他就等同于弃子。
不过他背后的人倒是比想象中干脆果决一些,就连让他恢复的时间都不给,就这么让他死了。
没有抓到他,梵音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可惜了他死的太干脆。要是落在她手里,她多少得让他受尽折磨再死。
司玄沉思:“那她最多还能活多久?”
“不多。”梵音随口到,“十天半月吧。”
他点点头。
看来要尽快把它送去研究所那边。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她问。
司玄:“什么事?”
梵音轻飘飘的说到:“华夏官方有编撰关于灵异的法律法规吗?比如用特殊手段替自己牟取不当利益,应该怎么处理?”
薛梓高身上的羁绊完全解开之后,他也被数次魇进「梦」里,不过她记得他好像是按照目前现代社会的刑法进行处罚,并没有关于灵异的处罚。
准确来说,他被魇进去,还是她的手笔。
其他人都以为他受不了打击才精神失常,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司玄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如实说:“官方有在考虑过设立专门的灵异法,但你也看见,普世群众犯下的一些错误还是基于现实社会导致产生不良影响,而鬼相当于是他们犯了错误之后才衍生出来的,这个界限就会比较模糊。”
鬼属于人犯错后产生的结果,寻常一些鬼也只是普通人死后滞留人间,对社会产生不了太多影响。所以大多数只会去追溯犯人犯法的原因,以及犯法后给的惩罚,是华夏不断完善过后几乎成熟不太容易变动的处罚方式。
追根溯源,为鬼申冤一类,都是人常理思想中下地狱后交给地府判官来判处的,又或者是等待天道自然绛罚。
譬如养小鬼的萧施情,如果没有梵音出手干涉,她的后果就是为此殒命。但她现在醒悟回头,他们又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证明她养了小鬼,且也没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自然不会对她进行处罚。
钱堑和叶泽峰被判是因为他们一是害人,二是宣扬封建迷信。他们现在天天被都夷香吸引而来的魇怪给魇进「梦」里,等到哪天彻底崩溃,就会悄无声息死掉。
又譬如偷偷借运的薛梓高,因为这件事牵连到了很多人,又被有心公布出来,所以他也受到了处罚被判了刑。
这些都是基于“危害社会”的前提而处理的,官方确实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认为应该除了这些法律上的判处以外,或许也应该增添一些对于这类邪魔外道的处理。
不过关于灵异法的设立,以及它的内容,都不是那么好确定下来的,还需要时间来抉择。
梵音听出言外之意,更加不解:“为何难以界定?该有的刑法要有,他做过的事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孽力回馈给他,不是常言一报还一报吗?”
大林的律法就是如此,若是有有心人坑害百姓,危害大林安全,捉到就会以他所做的事来同样对他,让他尝尝后果。
“这个,也不能就这样简单的说。”司玄汗颜。
他很难跟梵音解释清到底为什么这么难以界定,只能说:“官方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们也不要肆意揣测上面的意思,以做好本职工作为主吧。”
梵音叹了一声。
现代看似发达便捷,却还是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司玄反应过来:“所以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本来是想问。”梵音想起还没说原委,“找人借命会受什么处罚。”
“借命?”司玄拧眉。
梵音点点头,缓缓道来事情原委。
【小剧场】
梵音:你确定你要为了他这样做?
舒泠:为了他,哪怕死我也愿意!
顾莲茹发出拥有叛逆小孩的家庭家长同款忧愁:家里小孩要被黄毛拐走了怎么办?
舒泠:妈妈,他才不是小混混!
顾莲茹:别说话,头痛。
梵音:……
尹红悦:哎,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