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一剑(一)
不知是不是毒宗那边得了消息,纱漠然坐镇云城这些时日阴兵也少了,也没什么难缠的大魔出现。
云上仙宫。
归生沧浮结束了今日的早会,又听着几位神君在那窃窃私语。
“凡界年历算的十七年前,朱雀上神妻子陨落,我记得他不是有个孩子留下了吗?怎的每日瞧见朱雀宫进出的只有归生神族世子?”
“朱雀上神膝下有一子当年不是都昭告过吗?不过听说花神想让小朱雀殿下先在无情谷修习,算着归生世子都及冠这么多年了,小朱雀……”
“嘘,朱雀上神可宝贝归生世子了,在我看来,他待归生世子可像是亲生子,那小朱雀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比得过他呢。”
归生沧浮只是听听这些,真相如何,也只有他与循闻阙知晓。
他第一次见到循闻阙带着那位小朱雀殿下回上界,那个时候的朱雀,还未化形,循闻阙也很恼怒,亲手将自己的骨肉扔下天庭。
此后七年间,他也只会在梦中的呓语里藏着对那孩子的思念。
若不舍,何必一开始就那么冲动呢?
归生沧浮已经走到下界的大门前,掐算着再耽搁几日,纱漠然就该提着沧澜剑上来差人下去接守城之职了。
而且,若是她知道那番话只是归生沧浮为了让她帮个忙编出来诓她的,他也要被沧澜剑戳上几剑不可。
一直荒废着不是个办法。
苏王在有纱漠然坐镇云城之后也开始鼓励百姓们奋起,重新开创帝京的辉煌。
辗转着,又是一年。
纱漠然在云城筑起的百丈高兰台上打坐,这于她而言已成了一种习惯,除了会时不时飞出去自己觅食的小朱雀,来这儿的人不超过两人。
上兰台的梯子不好走,如果不是求着
“姑娘,这月到了除夕,不下去瞧瞧吗?”苏王打扰神官太多次,今日则是认认真真爬了百丈高的台阶上来,身上的大裘也都脱了。
他看着有些热,但手和脸都被冻得僵红,还生了冻疮。
纱漠然不觉得这百丈米高有多冷,她习惯性伸出左手摸了摸旁边小鸟给自己铺好的一个小窝,淡淡答:“我的小鸟还没回来。”
苏王看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窝,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嫉妒一只鸟。
可苏王上来也不舍得满心欢喜落得一场空,继续说着好听的话打起纱漠然的兴趣,“可是今日可是除却上元节之外最热闹的日子了,时隔一年重现帝京繁华,我不想让姑娘错过这一刻。”
纱漠然手按在还剩着一点点余温的鸟窝上,吐出一口热气。
苏王是人族君王,他亲自请求纱漠然去新的帝京游览那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何况他这人也如纱漠然一样倔性子,宁愿在上面冷死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鸟儿飞出去了也不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待他觅完食了,自然也会乖乖在小窝里趴好等着她。
纱漠然说服自己,撑着从坐垫上起身。
“那便苏王带路吧?”
苏王:“我好不容易爬上来,姑娘就不能带着我快些下去吗?冬日夜短,错过了最好的时辰也不好呢。”
走在这条灯如昼的新街上,纱漠然才对这里的繁华有了实感。
她在兰台打坐有时会观察底下凡人的一举一动,但那地方也高,看人不真切,在眼里这些花灯也不过像是远在天边的星星点点。
“重新恢复平静的生活后,百姓们也都在慢慢重拾热情,我们天阙可是最繁华富裕的国家,如今能恢复成这样,姑娘自是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纱漠然重复一遍,也带着点调侃意味,“那苏王准备好嘉奖了吗?是赐我黄金万两,还是爵位?”
苏王答得爽快,“姑娘若是看得上,这两样都可以。不过以您的身份,这些还是有点普通了。”
纱漠然也瞧不上这些,倒是开始问起了这位君王的事,“宫殿还未修筑好,苏王好歹是一国之君,不以‘朕’自称,可有不少人逮着这一点要参我一本了。”
“一国之君如今作个虚名便好,能和百姓们亲近要比在宫殿中舒畅多了。”苏王引着纱漠然继续往前走,在一个糖铺边停住,掏出了几个铜板,“婶儿,这鸟儿形状的糖我要了。”
“嘿嘿,好嘞,公子拿稳了。”卖糖的婶儿把画成鸟儿状的糖递给苏王,还有胆色地瞧了瞧他身后的纱漠然,“送姑娘糖葫芦也行的,酸酸甜甜,最是开胃了。”
苏王听着,顺手也买了一串糖葫芦,他不知道纱漠然偏好的口味,干脆都一并递了出去。
纱漠然只觉得拒绝苏王会让他难堪,也没犹豫,两只手各拿一串。
“再往前去瞧瞧吧?听说今晚提前会放个烟花,天阙的烟花可是最不容错过的了。”
纱漠然点着头,看着手里可爱的那一串小鸟糖有点不舍得咬,转头一口下去,把糖葫芦上包裹的那一层糖块咬碎,一口将整颗山楂含入嘴里。
苏王看得眼皮子颤抖,眼神慌乱四处扫要给她找杯水,“姑娘,这山楂的味道太酸涩,一口下去这可不行。”
纱漠然吃得比想象中要平静,她吞咽几口,擡着茂密的黑睫,看上苏王慌慌张张的脸。
“酸涩?”
她又咬下一颗,慢悠悠在嘴里嚼着,根本没有被酸着的迹象。
按理说,神仙也不应该没有味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