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烟推下眼镜,淡淡哦一声,擡头看到秦屿的脸色,疑惑道:“你脸红什么?”
“没、没事。”秦屿有些结巴。
池牧烟没太在意,离开临时办公桌,走到前台会见宋兴遥。
宋兴遥面带微笑,简洁地说明来意:“我这有一首钢琴曲,怎么弹都觉得不太对劲,想找你试一下,看看哪里有问题。”
“可以。”池牧烟把人请到二楼,自己坐到琴凳上。
宋兴遥把曲谱拿给他看,池牧烟按照曲谱弹奏,弹到高潮地方,池牧烟停顿两秒,突然调换两个音符位置。
宋兴遥恍然大悟:“对,就是这里,换一下好听多了。”
接着宋兴遥诚恳道:“我这首歌还没发布,你帮我改这一下,多少钱?”
池牧烟疑惑地擡头看他,心想自己财迷的人设已经宣传出去了?
他浅浅笑了下,回道:“就改两个音符,不要你钱。正好,你之前还说我的歌也就那样,你帮我看下,是哪里还需要改进。”
池牧烟翻出《成心》的曲谱,放到谱架上,给宋兴遥让开位置。
对方坐到琴凳上,几乎没怎么看谱子,然后十分熟练地把整首歌弹了出来,显然练过很多遍的样子。
“这里调一下更好,太过激烈的推进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可以缓和一下再推进。”
池牧烟点头,觉得宋兴遥说得很对,跟对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宋兴遥也觉得,以池牧烟的才华,价格比他高一点,的确很合理。
两个音乐天才在楼上一起探讨音乐,聊到兴起时,居然互相改编对方的曲子。
听到池牧烟吹着萨克斯,把他那首古风曲改得骚里骚气时,宋兴遥笑到肚子疼,然后也不遑多让,用贝斯把池牧烟写给梁安颜的那首俏皮古风歌改得土里土气,让人听了可以直接跳广场舞。
两人探讨音乐,竟然直接聊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池牧烟记挂着要写专辑的事,这才揉揉笑得酸疼的脸,对宋兴遥说:“不聊了不聊了,改天再聊,我还要写歌。”
“对哦,我那还有两首歌要写呢,得赶紧走了。”
走之前,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拿出手机,手机界面是微信加好友的二维码。
擡头相视一笑,两人几乎又同时打开了扫码界面。
池牧烟赶紧招手劝道:“你打开二维码,我来扫你。”
“好的。”宋兴遥点开二维码,跟池牧烟互加好友。
把人送走,秦屿的眼睛还盯着宋兴遥远去的背影不放。
原来,他喜欢的类型是这样的。
不,准确来说,是宋兴遥决定他喜欢的类型,他就喜欢宋兴遥这样的,没有代餐,就喜欢宋兴遥这个人。
心里酸酸甜甜的,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秦屿抿紧嘴唇,想起段炎说的,宋兴遥身边正好缺个助理。
于是他可怜巴巴地转头看池牧烟,问道:“哥,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池牧烟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公私分明,好好工作。”
秦屿心里痒痒的,好一会儿凑过来说:“池哥,你把宋哥微信推给我呗。”
池牧烟低头工作,头都没擡:“想要啊,自己想办法找宋兴遥要,你要是有段总一半厚脸皮的劲,还怕要不到对方微信?”
池牧烟一顿,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提了谁的名字。
秦屿识趣地退回去工作,只留下池牧烟一个人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
下班回家,池牧烟又收到段炎的微信。
对方拍了自己的胳膊照片,跟他汇报伤情:看,青紫好多了。
照片里段炎胳膊上的青紫已经好多了,面积缩小了,颜色也没那么深了,其他地方肯定也都一样。
段炎继续给他发消息:你是不知道,自从上次从卡车上摔下来,刘导都不敢让我上车了。不过该拍还得拍,刘导不想让我用替身,我自己也不想用,我是谁,能用替身?怎么样,我敬业吧?
段炎继续发消息:这次安全措施很到位,一点事都没有。
段炎接着唠叨:老刘头好损啊,我找他报销工伤,让他请吃饭,他居然说我幸好没伤到脸!
「生气.jpg」
段炎居然还给他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是煤煤张牙舞爪的模样。
池牧烟看到段炎发来的消息,发自内心地笑了下,接着目光深沉,好一会儿没给段炎回消息。
躺在酒店沙发上的段炎内心忐忑,担心自己把人烦到,犹豫着正要跟池牧烟说拜拜要去洗澡时,对方正好给他发来消息。
烟:视频吧。
什么?
段炎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坐起身来,瞪大眼睛盯着屏幕。
下一秒,池牧烟的视频通话打来了。
段炎赶紧站起身来,拿着手机手足无措在酒店房间乱撞,差点被桌腿绊倒。
怎么办怎么办,他现在头没梳牙没刷,刚拍了一天戏身上臭烘烘的还没洗澡。
段炎拿着手机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抓抓头发,然后回到床边坐到床上。
觉得这里景色不好,段炎拉开窗帘,背后映着月色坐到窗边。
他轻咳一声,点开接通:“哈喽烟烟,好久不见。”
池牧烟沉默两秒,明明昨天才送他上飞机,今天才周一。
想起白天秦屿靠在二楼阳台栏杆上说的话,池牧烟不愿意跟对方再耗着,至少得弄明白段炎是不是真的……
池牧烟静静看着他,突然问:“段炎,你演技有多好?”
段炎一愣,继而笑道:“我演技那还用得着问吗?出神入化,神仙来了都分辨不出来。”
是啊,神仙都分辨不出来,那我能分辨出来吗?
池牧烟转念又想,以对方的咖位,想捏死自己很容易,不需要跟他演这么多戏。
可要是……要是对方一时兴起,真的存心来报复他呢?
毕竟当初原身那么纠缠他,怎么就这么谅解了?
“你说实话,对我那半年做的事,真的不生气了吗?”池牧烟直接问道。
段炎一怔,接着笑了下:“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得有小半年了吧。”
池牧烟定定看着他,没有说话。
段炎坐直身体,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认真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原谅你了。”
反正喜欢上你了,自然就原谅了。
段炎换一种说法,把所有的喜欢都替换成朋友:“那天晚上你帮我排解,后来又帮我解决家里的事,我就对你有点好感了。后来跟你慢慢相处,我越来越觉得你这人真的特别好,我就把你当朋友了。都是朋友了,当然不会计较之前的事了。那事已经翻篇了,别再提了。”
“朋友?”池牧烟重复一遍,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你确定,只是朋友吗?”
段炎心虚地移开目光:“当然是……”
“好,我记住了。”池牧烟打断他,语气平静,“我记你一辈子。”
段炎立刻转过头来,震惊地看着他。
别啊,谁要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他嘴唇动动,想解释什么,最后只能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别”字。
白天秦屿的话响在耳边:
“如果你这样试段总,他肯定会吓得从二楼跳下去!”
池牧烟心情沉重,声音有点哑,说:“好,我相信你的人品,我相信你不是演的。”
段炎听得云里雾里,赶忙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
“别移开目光,你看着我,一动不许动,就这么看着我。”池牧烟沉声道。
段炎听话地看着他,一动不动,跟池牧烟四目相对。
几分钟后,段炎呼吸急促,眼睛发红:
这谁顶得住啊!
他悄悄地垂下眼皮,想移开视线,却被池牧烟严声禁止:“不许动!”
段炎没办法,只得擡头又跟他对视。
又过了两分钟,段炎受不住了。
他眼睛红得不成样子,眼睛虽然还看着对方,身体却不断后撤,紧紧贴着椅背,声音都哑了,又哑又委屈:“你到底想干嘛?”
只是这样看着对方,不能抱又不能碰,真的好折磨啊!
最过分的是,池牧烟是摘了眼镜跟他对视的,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静静凝视自己,一看就是好几分钟,太要命了!
段炎终于认怂,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委屈极了:“你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别让我盯着你看。”
他看不了,受不住,会疯狂地想念对方。
心脏仿佛在不停下坠,没有着陆,池牧烟哑着嗓子,终于开口:“原来,你真的喜……”
“我得去洗澡了!”段炎挂断通话,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