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涅尔灯06(1 / 2)

菲涅尔灯06

“非常喜欢”的效应持续了一整晚。裴令宣在无数的死去活来的瞬间,极度后悔这个自掘坟墓的决定,但谁又能想到宁则远和明伽是两个人呢?他这属于战略性失策,还好他算是经得起折腾的,没有输得太丢人。

潜规则的特殊性体现在于:如果他们是恋人关系,他必定会和宁则远分手,无法控制内心暴烈和阴暗欲望的男人不宜深度交往;可他们是一种微妙的上下级关系,他有求于人,那么不管是报复性的侵犯抑或是各式各样的亵玩,轮到他了,他只能接受。

与其说厌恶身不由起和被操控,他更厌恶不能够放下自尊坦然面对屈辱的自己。

这是你自己选的,你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问自己,但除了使困惑和矛盾缠绕得更深以外,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我?”宁则远的声音透着两分慵懒的快活。把日思夜想了两年的仇人攥在手心里为所欲为,他还不能反抗你,怎么不快活呢。

裴令宣喉咙是沙哑的,他勉强回答:“想过又怎么样?”

“既然你有想过,那为什么当时一丝余地也不留?”宁则远坦言道,“我就是在问你,你总说希望好聚好散,那为什么和我分手就那么绝情?”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说。其实他早忘了为什么,也许是他那阵子心情低落,也许是他本来就阴晴不定、难以揣度。

“小远,”他挑了个套近乎的亲昵称呼,“即使我有做错过,有十分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你也都讨回来了,如果还不够,你可以尽情提出要求,我不会拒绝。往前看吧,别怀旧了。”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你想我怎么演?”

宁则远:“你不觉得你有错。”

我是不觉得我错了。裴令宣想要说出口,当即又后悔。他得罪谁,都不该得罪他未来数月合作的导演,所以他实际说的是:“没有……是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我有今天都是我活该。”

他心口不一,宁则远看得一清二楚,对方并未在口头上纠缠不清,而是压到他的身体上方,不急不缓地吻他的脸颊。

“不要了吧……”他恳切地哀求,推开那颗有点分量的脑袋,“你不用睡觉,我需要休息呀。”

“哄孩子那招不管用了,”宁则远捉住他的手,“不然还是捆着你?”

“我不想……”

“乖,我很想你,你才说了不会拒绝我。”

被小自己好多岁的人哄了,还“乖”,裴令宣鸡皮疙瘩起了满背,他想出折中的办法,和人换了位置,然后掀起被子钻进被窝。

他深谙如何让男人快活的技巧。

公平地讲,宁则远不是坏人。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落到某某或某某某手中,下场会更加凄惨,宁则远年龄上比他们低幼、骨子里比他们天真,是他投诚的不二人选。

他宁死不屈,也没人能逼迫他做什么,但他贪呀,他希望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又希望乘风而起、扶摇直上,还希望攒够一手的筹码,这个没有了,就推那个出去。狡兔三窟好过坐以待毙,再者,代价没有沉重到他付不起的程度。

“我有时既觉得你可恨,又觉得你可悲。”宁则远的眼睛似乎能洞悉他的所思所想。“不过更可悲的是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却甘心被你利用。”

裴令宣眨巴着双眼,佯装无辜。干嘛这样啦,你一个大少爷,我又不能怎么你。

“现在我有资格和你各取所需了。”指腹略微粗糙的手掌覆盖在他的眼上,“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

不谈电影节的影响力,裴令宣本身也很喜欢戛纳这座城市。

离岸15分钟船程的圣玛格丽特岛是他每次来都要去散步的地方,岛屿的岩石海岸生长着多样的植物群,与清澈的海水相接,上岸后是一条被阿勒颇松树和绿橡树遮蔽着的安静小巷,高处破败的皇家堡垒延伸出林荫小径,一路的斑驳石墙和峭壁上丛生着丰富花卉。

临海的餐厅外种着山蔻松和金丝雀松,当地青少年早早地换上泳装,纤瘦细条的少男少女在海边划着小皮艇,烈日炎炎欢声笑语,是他永远得不到的青春。

他点了一锅贻贝、一份炸薯条和一盘生蚝,附赠切片法棍和奶酪,宁则远问:“你吃的饱吗?”

“这还吃不饱?又不是喂猪。”他说话呛人,因为坐他们后几桌那名戴墨镜和渔夫帽的神秘男子,明显是只职业狗仔,害他吃饭都不能舒心。

“你要是介意,我们可以换一下。”宁则远翻着菜单,跟服务生要了水和前菜沙拉,主菜点的土豆和烤鸭胸肉。

“换什么换,搞得好像我怕他。”他不服气道,“你来海边不吃海鲜?”

“我不吃海鲜。”

“他家甜品好吃。”裴令宣叫住一名服务生,再点了一份薄荷橘子味的果冻冰淇淋,并要求先上。

“空腹吃冰的,对胃不好。”

“少管我的闲事。”

宁则远的脾气是不如两年前了,眉头一皱,严肃得犹如在和他对峙,“你为什么不听劝?身体是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