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的线(1 / 2)

平行的线

八月的慕尼黑要比家里冷个八/九度。

陈知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他不愿意踏进泳池,那里,上个月,他在那里对上她晶亮亮的眼,他早就跌落进去,万劫不复。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

或许这里有独藏一隅的美好回忆,再怎么触碰,也总是偏安在此处,与世隔绝,把他跟她的感情呵护在里面。

从来没有千疮百孔。

他跟她,从星轨缠绕到禹禹独行,不确定将来是否就这样孑然而立。现在的他,短暂地找不到路了,只能磕磕绊绊,踉踉跄跄试着往前走。

手机屏幕熄了又被按亮,他在期盼什么?

她的怜悯?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出逃,他站在登机口下意识地拍了照片,心中的声音怂恿他:“发个朋友圈,不用特意说些什么,只要让她知道,别让她担心。”

但是她再也没有问过他。

风拂过,让他觉得安宁。

不要再想那个“第三者”,事实上,这从来都是他跟文茵之间的问题,跟旁人无关。

只是突然就这样大喇喇暴露在日光下,是他没有准备好。

那么,他有准备过吗?

逃避的不一直都是他自己吗?

陈知行闭上眼,心里咀嚼项洁的话。

他不晓得大伯母怎么突然给他发了那样的信息,那一瞬,没由来的轻松坦然。看,大家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他那样地爱着她。

“知行,我听茵茵说你回了慕尼黑,我也听茵茵讲了全部的事情。知行,你要好好的。我的孩子,你没有错,茵茵也没有错,给彼此一点时间。生命中重要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难受,就回来,我跟你大伯很想你。”

他被安抚,虽然不是来自于她。

明天,明天就回去吧,他没有逃避的资格。

也只不过是不短不长的一周。

家里还是他离开前那番模样,他没让阿姨来打扫,心里期盼什么再也明显不过,但是,文茵没有回来过。

陈知行没做停留,最后扫了一眼靠在客厅墙砖上那件裱起来的鲁尼签名球衣,转身抓起钥匙疾步而去。

他往半山开,将要立秋,太阳落了山,橙紫的暮色倾盖而来。如此绚丽的晚霞,她有没有在看?

这么多年啊,这些细小的美好也只有跟她一人分享,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他鼻头有些酸痛,心脏不可遏制缩作一团。

她好不好?她在做些什么?她有没有想过他?

恍然中已到家门口,陈建民跟肖宁站在门口迎接他。

陈知行下了车,快步走过去:“爸爸,阿姨。”

“知行瘦了。”肖宁慈爱地看着他,陈建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走,回家吃饭。”

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还有文茵爱吃的菜。

他食不言,筷子往嘴里送,这些鱼片、大虾,他再也不需要替那个人挑刺剥壳了。

陈建民看了他一眼:“明天该回公司了。公司里离不开你。”

“我知道。”他点点头,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陈建民,“我想去香港。”

“新项目要上,我想趁刚启动去那边跟进一段时间。前两天秦忠也回来了,跟TJP集团合同的后续事宜你带着秦忠跟肖宇把控吧。”

陈建民认真听完他的话,心里是讲不出的滋味。

他这个儿子啊,做什么都认真,工作认真,爱文茵也认真。

有一瞬也觉得这些年或许逼得他有些紧,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早早指望他扛起担子,稳住家业。

“好。听你的。”陈建民双肘支在桌面上,两只手搭作一团,话锋一转,“茵茵回来过两次,前天刚回来过。回来看看我跟你阿姨,陪我们吃饭喝茶。”

肖宁也搭腔:“她工作忙还抽空回来陪我们吃饭,茵茵瘦了不少。”

她又接了活?

是不是又开始熬夜,吃饭也不规律,坐在书桌前一坐就是大半天,记不得起来走动走动。

“知行?”肖宁瞧见他发呆,轻声喊他,“别钻牛角尖。现在也不要去找茵茵,给彼此一些空间。”

他苦笑:“我该怎么找她,我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找她?”

她跟何聿,她跟何聿在一起了。

“傻瓜,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她最亲的人,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她。”

“你在她生命里扮演了各种各样的角色。”

“你很重要,没有人能够取代你。”

肖宁注意他的神色,低着头微蹙眉,紧抿着唇。

她晓得他的痛苦不甘。

肖宁伸手越过桌面拍了拍他的小臂:“不要想那么多,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茵茵一点时间。”

他们都这样说,大伯母,父亲和肖宁,还有曾天宇跟焦云。

陈知行点点头,擡眼看着陈建民跟肖宁:“我明白,你们不用担心我。”

今晚他没走。

他站在窗前,月色下枣树的枝条在晚风里摆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