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允少爷,夜深露重,我们进去再聊。房间都已经替你们备下了,您的房间也添置了足够多的暖炉。”
“多谢元喜主持。”
一行人很快便从山门进入到元喜寺内,入眼便是一座恢弘的大殿,殿名因为夜深看得不太清楚。大殿的左手边立着一座钟楼,右手边则立着一座鼓楼,大殿后还有另外几座殿堂。
叶舒唯走到哪都丝毫不掩饰自己蓬勃的好奇心,元喜主持见她东瞧瞧看看,心觉有趣,便告诉她:“小叶姑娘,现在天色已晚,等明天一早晨起有了日光,元喜再带您在寺里四处逛逛。“
“好。”叶舒唯被点中了心思,应得极快,“谢谢主持。”
寺庙的禅房位于各座大殿的最后方,要经过一座小桥流水的景致才能抵达。
小念和医生被先行一步送往了备有医疗设施的禅房,邵允他们的禅房则都紧挨在一起。
刚分完房间,辛澜这个没眼力见的又犯唠叨病,非要抓着小执立马进邵允的房间照顾他:“三少爷,我们先替您换……”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执捂住了嘴:“三少爷,我和澜哥先去陪小念,过会儿再来你房间。”
辛澜纳闷地瞪着小执,在他的手掌里不满地“呜呜呜”了两声,就听小执又说:“您要是不需要我们,我们今晚也可以不过去的。”
没等邵允发话,这臭小子已经攥着辛澜跑了个没影。
元喜主持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执这孩子,真是愈发调皮捣蛋了。”
跟在主持身边的两位年轻僧侣也笑,目光还礼貌地在邵允和叶舒唯身上转了转。
“都是被我惯出来的。”邵允温声说,“对了,元喜主持,在您休息前,能否劳烦您帮我取个药箱过来?”
元喜主持带着两位僧侣去取药箱,叶舒唯疑惑地看着他:“你要拿药箱干吗?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邵允没应她这句话,转身推开了自己的禅房,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禅房里亮着烛火,特意安置的多个暖炉都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度,在这更深露重的时刻带来了及时的温暖。
邵允拉开桌边的一张椅子,替她铺上软软的垫子,示意她坐下。
元喜主持很快托年轻僧侣送来了药箱,邵允合上禅房的门,将药箱轻轻地放置在了桌上。
他打开药箱,垂眸看向一直不明所以的叶舒唯:“手给我。”
她听得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撇了撇嘴,要跟他犟:“干吗?”
“把手给我。”他看着她,百般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右手受伤了,需要包扎。”
叶舒唯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手指轻轻动了动。
僵持片刻,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低了一些:“……你是怎么发现的?”
刚才在和季殃比赛的最后关头,她手上的拳套因为出拳的力度松动了,所以在连续击打季殃头部的时候,她的右手手腕内侧因为重击受到了擦伤。
那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只是磨破了点皮,但血淋淋的看着也着实有些吓人。
所以,为了不让邵允他们担心,她一下擂台就随手拿了块餐布把自己的右手给裹上了,想着等到了地儿再自己悄悄处理一下。
却没想到,就连这么一点不起眼的小动作,都逃不开邵允的眼睛。
“伤口得快些处理,不然怕化脓恶化。”他从药箱里取出了消毒药水、药膏和白色绷带,“其实应该当场处理的,但因为事态紧急已经耽搁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不能再拖了。”
按照叶舒唯的性子,她倔起来连十头驴都拉不回来,处理伤口这种小事更不愿意让其他人来代劳。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邵允的跟前,她就总是会屡屡破戒、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
她想,大概是因为他对着她说话的语气总是温温柔柔的、从没有一点脾气,她根本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
可是真要这么解释,又觉得实在是有些牵强。
毕竟Shadow的后勤同事和医护人员也都很温柔,可她一直以来还是习惯于自己处理伤口,这又是为什么呢?
良久,她终于不声不响地擡起了那只藏在袖子底下的右手。
邵允轻轻地握住她的右手,慢慢将那裹着她手腕的餐布松开,随后流畅地替她消毒、上药,缠绷带。
因为他的处理手法实在是过于娴熟,惹得旁观全程的她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以前是学过护理吗?”
他毕竟是一个家族的少爷,讲道理身边整天都有人伺候着、也算是金枝玉叶了,怎么这么会处理伤口呢?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因为我从小就替自己包扎。”
邵允沉默了两秒,轻描淡写地回答她,“挨打是家常便饭,不会也得会,熟能生巧。”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那会儿辛澜和小执小念还没来到我的身边。”
叶舒唯听到这话,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
但见他没有要继续往下深聊的意思,她也没有多问。
等他把绷带打上结后,她向他道了谢,想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却不料,邵允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凌晨的月色从禅房的窗户倾洒进来,银白色的光顽皮地落在了他的脸庞和肩头,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缥缈的光华。
一室的安静里,邵允虚虚握着她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擡起来,最后抵到了自己的唇边。
他低垂下眼帘,在她打了结的手腕处,落下了一个羽毛般温柔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