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天坑
说这话的时候,沈清辞几乎是咬着牙的。
温宜笑察觉到了他话中的语气变动,想起来,这里本来是他们的故乡。是沈清辞长大的地方。
在沈清辞记忆中,荷县一直是烟雨江南的模样,连与和雪都是温温柔柔的。
坐船那些天,沈清辞每少和她说过小时候的故事。说他夏天撑着乌蓬船下水摘莲蓬,冬天还能到淤泥里挖藕,江南的冬天温暖如春,不比北方,寒风刺骨在人脸上剜刀子。
故乡因为水怪而变成今日的寥落模样,沈清辞心里不会好受。
妖灵感知到了他的失落和愤恨,忽然跳上他的肩膀,长出少女纤细的手臂,轻轻揽住他肩膀。
“公子,不要伤心了……”
“你先冷静。”温宜笑对沈清辞说道。
她继续问鬼魂,“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有尝试铲除水妖吗?”
沈清辞看着鬼魂比划,继续转述道:“他们不是不想铲除水妖,只是这十年来,多是乱世,人事未了,很难干预妖鬼之事,就算是天下安定,这水妖神出鬼没,就算找了术士来,也没能找出其踪迹。”
“加上水妖只是冬天出没,荷县人多是春耕秋收,冬季也就挖挖藕,闲得没事干,加上水怪多吃牲畜,每年杀伤的人最多也就是十来个出头,和云梦附近居住的村镇的几千几万户人家相比不算太多,这里的住民普遍觉得还可以接受,故而这里的人也没大费周章去除妖,也就冬天关闭门户,不敢出门而已。”
温宜笑分析,“十来个人,也不过只是表面上的数字,实际上因水怪而死的肯定就不止这么多,就好比像他母亲一样因为惧怕水怪不敢出门耽误治病,病死的又有多少人,而水怪真正残害的究竟有多少根本无法查清?”
人总是抱着侥幸,这十来个说得轻巧,这每一个数字不落到自己身上,就觉得无事发生,得过且过。觉得躲在屋子里不出比合力请人合力除妖更为方便,从而选择偏安一隅,进而导致长达十年之久也未能将这水怪之患连根拔起。
温水煮青蛙,就是这么个道理。
温宜笑还想继续问,突然间,气血翻涌。
她捂住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双膝跪倒在地,幸好反应地快,用手撑在地面上,才没栽倒下去。
“小温!”袁琦眼疾手快扶她坐下。
他认出来,这正是反噬的症状,“你画阵时有用血吗,为什么会反噬?”
而且从吐血量上看,还是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
沈清辞帮温宜笑回答:“逾越生死招魂问灵,本来就是一种反噬的法术,就算没有用血画符,也会对她身体巨大的损耗,能支撑那么久,已经是实属不易。”
温宜笑掏出丝帕擦擦嘴边的血,胸口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疼。
招魂是一种损耗大到法术,她也就敢趁余绥不在时布阵问灵。
反噬发生那一刻,她立即就掐断了招魂阵,中断对自己的伤害,阵眼上的香烛熄灭,眼前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整个问灵下来,并没有问出太多又价值的事情。
有意思的是,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没见过所谓水怪的模样。
袁琦看着她难受的模样,感到奇怪,“问个冒犯的问题,招魂阵反噬就这么厉害吗?以前我看你丢几张血符也没有这么严重过……”
温宜笑摆摆手,不想说话,让自己好好缓缓。
那是因为余绥在,她受伤后第一时间会被他本源力量恢复。
没了余绥,她也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扛过反噬。
说起来,她本来就不喜欢浪费余绥的力量,这本来就是她施法的后果,她愿意一力承担。
温宜笑在书上所学法术大多具有极强攻击性与凶险并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余绥总是迁就着她,他从来不会苛责她用,常常放任她冒险,在她受伤后又会无条件为她兜底。
这直接导致了,有余绥在,温宜笑反而要顾及余绥的力量消耗,不敢放开了干,余绥不在,她反而可以更加随心所欲用各种术法。
温宜笑坐下没一会儿,刚刚被她甩到旁边的老鬼忽然间上来,拱了拱她的手。
温宜笑疑惑:“你又想干什么?”
他手掌心浮现一行字:“我知道哪里有药,我带你去找。”
温宜笑冷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讨好我是没用的,我才不要帮你!不帮不帮,就是不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水怪的事情还悬而未决,温宜笑才不会轻易对鬼魂允诺。
招魂过后,也找到没有太多关于水怪的消息,袁琦放蝴蝶,沿着河边的白骨飞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加上温宜笑变成了伤员,几个人决定还是先去镇上歇一会。
然后几个人转了半天,偌大的荷县,居然没有半间可以容纳客人的客栈。
温宜笑表示理解:“现在人人都怕水怪,就算有客栈,只怕也不敢开门。”
没有客栈,两个人敲门想要借居民的房子歇脚,也没人愿意给他们开门,哪怕他们已经表明身份,是来帮他们处理水怪的术士,并且愿意支付丰厚的报酬,也被拒之门外,里面的人压根就打开门,像是生怕水怪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