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重修)
暴雨过后,一连五日,躁热浮动。
顾冉顶着日头赶车,即使少了杨骞同行,也未觉轻松。
沈宁有伤在身,车内特意加了软席铺着,软垫放着,他却不愿好生歇养,几次要出去代劳,皆被顾冉驳回。
“到了淮州,先去医馆找大夫。”
夏风顺着未落帘的车窗,钻入车内,散落一片清凉。
沈宁倚着软垫,在窗边听顾冉说话。
“算算日子,杨骞与许子杰应也快到淮州了。”
提及杨骞,顾冉面色凝重起来。
这个人,她避之唯恐不及,又迫不及待地想见。
避,是怕他再度对沈宁出手。
见,是想将他杀之后快。
顾冉攥紧手里的缰绳:“与杨骞的帐,也该仔细算算了。”
一帘之隔,挡不住隐在青翠里的蝉鸣,与话语间的杀意。
沈宁听得出顾冉的怒意,遂玩笑着问:“你与他有什么帐?”
顾冉眸光一沉:“荒舍找人杀你,便是帐。”
沈宁阖目,任丝丝凉风自脸上划过:“如今我受了重伤,你不怪怨吗?”
思忖片刻,顾冉明白他话中之意。
他在问她,是否怪怨薛瑞安。
与杨骞同行,正是薛瑞安的提议。
然而——
“选择权在你我二人,怪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应当怪我。”沈宁道,“对不起,相思。但我们必须找一个理由与薛瑞安斩断关系,走向对立。”
不论薛瑞安为人如何,粟阳镇三年,于沈宁和顾冉,都是恩情。
即使沈宁可以做到恩将仇报,但顾冉不会得鱼忘筌。
故而,明知薛瑞安的提议是陷阱,也要往里踩。
这样,顾冉才会减去良心的谴责。
车外之人许久未作回应。
沈宁只当顾冉是在生气,不愿理会自己时,马车突然停下。
顾冉掀帘进来,将食物放在席上:“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所以,好好保着你的小命,才能继续斗下去。”
“还有,”顾冉又将水囊递给沈宁,“我虽懂知恩图报,但不会被良心这种东西束缚。”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水囊落在席上,顾冉被压进温热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