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1游船(1 / 2)

番外01游船

及林外鸣鸠,春日融融。

江南地界,正是杨柳轻垂,风暖花浓时。

苍苍云天连着烟蒙湖水,万顷碧波,望之无垠。

湖心白雾缭绕,粼粼辽辽。斜阳散落,金光浮跃。

一乌篷小舟破开水面,摇桨间,行船不疾不徐。

乔时怜正倚在船舷,兴意盎然地望着湖面层层涟漪。

她从前在京城,也不乏与贵人游湖行乐,但所坐的多为画舫游船,船身庞大而离水高,此番这等乌蓬小舟,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自是在这水面摇晃中觉得新奇无比。

自去年生辰,苏涿光携她游赏过许多地方。先是随陆殊入西北,大漠鸣沙,伏于驼背听着叮铃声响;后逢雪至,二人又于旧居里待了一段时日,始才回京过年。

今时趁着春意阑珊,行至江南,驻于湖边,苏涿光买乌篷船一只,独自撑篙而起。这船比之画舫狭窄,对于二人来说却也足够宽敞,只是她方登船不久,兴致尚在,注意力尽于船舷撇弄的水波处。

乔时怜侧过头,问着船头持篙挺立的人,“苏涿光,你什么时候还会撑船的?”

苏涿光:“…刚学的。”

若非不时瞧着船行何处,他已偷眼看着乔时怜好些次。他见她把着袖,伸出柔荑徐徐掠过水面,指尖连着清漪,那般灵动嫣然的模样,一行一止,让他久久挪不开眼。

乔时怜闻言,戏水的动作随之一顿。

她旋即缩回手,对苏涿光投以怀疑的目光,刚学?这船不会翻吗?

苏涿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和神情,“阿怜若是怕掉下去,可得安分坐在船里。”

话落时,他握着篙往下一撑,船身猛地稍有颠簸,吓得乔时怜赶忙退回船内。

但见他气定神闲地望着她的反应,乔时怜鼓着杏腮,不满道:“苏涿光!你故意的!”

苏涿光不置可否,“阿怜不会凫水,还是往船内靠着为好。”

乔时怜心想着就是不会凫水,素日里她少有接触水域,这才一时兴起。

就算不慎掉入水里,不也有他在么?

她靠在船舱边,姿态软绵,仰面日昏婆娑覆影。

“你是有意甩掉风来和东西北风的吧?这船不大,容不下他们。”

苏涿光反问:“为何要容下他们?”

这得来的二人闲情不易,他可不想被搅扰兴致。

这一路上带着四人吃喝玩乐,他觉得这几人心越发野了,若不是有他在,那几个家伙合伙起来,险些欲带乔时怜去探访当地青楼。

当然,事后他们言之凿凿,说是在那青楼碰上一乐师,琴音绝尘,想与少夫人切磋琴艺。故苏涿光备好酒菜,宴请那位乐师与乔时怜会面。

倒也不是他对风尘之地有偏见,而是那处鱼龙混杂,委实不适合她前去。

既是切磋,盛情难却,尽主之仪款待,亦合她心意。

不过想到乔时怜从未单独抚琴与他,苏涿光难免有些吃味,“我想听阿怜抚琴,这里他们听不见。”

乔时怜眨了眨眼:“你怎么连他们几个的醋也吃呀?”

苏涿光搁置下篙,任由舟随波荡,他步至乔时怜跟前,躬身坐于船头,“我也从未说过我气量大。”

乔时怜忆及季琛时时在他面前提及的句式:“堂堂苏少将军…”

话未完时,他已接言道:“确实是这般小气。”

霞光朦胧,逐而隐约。

余晖落在他面容处,将那对生得凛然的眉眼灼成温色,乔时怜忍不住伸出手,捏着他的面颊,“苏少将军,您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觉得,还不够…”他轻声说着,侧过头吻住她的指尖,那眸中隐现几许重色,于夜色里愈发清晰,话中暗藏的意味愈发明显。

乔时怜环顾着四周掀起的波澜,逃似的抽出手,“不是想听琴吗?我这就弹给你听。”

及乌篷船上提灯挂起,皎皎月下,一抹幽微色晕于水天间。

船舱内,乔时怜端坐席间,对琴而抚。

袅袅琴音里,苏涿光于她身侧静听。

与其说是听,倒不如说是看。

烛火明灭,尽数描摹出她的容颜,灼若芙蕖,柔情绰态。

他近距离凝视着她抚琴的模样,纤细盈盈的手在琴弦上拢撚拨挑,看似柔若无骨,指下所出犹是风雷之音。那神情专注,却于琴音如缕里,衬得她越发飘然如仙。

他忆及落枫台的中秋宴赏会,她替周姝参试所抚的那曲,名为“渺音”。他当时听季琛对那云纱里的抚琴身影评言:恐是瑶台月下逢。

苏涿光莫名生出庆幸。此情此景,独他一人所有。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任谁也没法斩落心中的欲念。

一曲终了,余音不绝。

乔时怜松缓着气,指腹无意识滑于弦间,她侧过头望向苏涿光,略有紧张,“怎么样?这首曲…”

她未完的话断于口中。

她见苏涿光欺身而来,冷香落怀,她的唇畔已被他复住。紧接着是惯有的侵占,舌尖掠过唇齿,逼使着她气息错乱起来,这样浓烈急切的占据,让她很快窒息无力,不由自主地往身后软席倒去。

他却偏要步步紧随,俯身揽过她如束素的腰。

他想要让他不染烟火的瑶台仙,谪于凡尘,添就他的气息与颜色,以最深重的欲念为墨,重重写就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