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指挥着内侍帮她堆雪人,又团雪球去“欺负”跑得慢的宫女,自然被她们围攻,贺灵一边乐一边躲,地上碎了不少的雪团。
太子摇头笑了笑,正准备回去继续公务,一个雪球十分不长眼地砸在他脚下。
“兄长,你也玩一会儿呗。”
同从前一般,太子踢开碎雪,踏入贺灵建造的欢笑中。
院子里的人玩得不亦乐乎,却没有人留意到偏僻处,素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
今年的雪来得早,陆陆续续下了小半个月。
化雪天更加寒冷,贺灵倒没多少体验,他从东宫回来后仍旧被拘着抄书,偶尔在院子里玩会雪,冷了就靠在炉子边取暖,当然也不忘景阳要求的抄书。
胡嬷嬷搓了搓手,就见贺灵旁边又堆攒起来的宣纸,摇了摇头。
小主子越来越不好哄了。
都不是什么大事,长公主也没想罚她,贺灵服服软就好了,可这丫头宁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房间里抄书,都不知道去跟长公主认个错。
哪怕不是诚心认错呢。
就为了个别有用心的男子。
胡嬷嬷叹气,走到贺灵跟前:“小主子还抄着呢。”
“嗯。”贺灵道,“母亲叫我看懂其中的道理再停下,我如今还不明白,所以只能继续了。”
胡嬷嬷唇角抽了抽。
您哪里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你就是太明白了,才会跟长公主争执起来。
“小主子。”胡嬷嬷语重心长道,“小主子要是想继续抄写下去,奴才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只是……”
“过些时日是长公主的生辰,这是您第一次陪长公主过寿辰,难道,就要这样子过下去么?”
贺灵抿着唇,没有说话。
“再说难听一些,小主子往后总是要嫁人的,之前以为两地相隔,没办法为长公主庆贺,今后小主子为人妻为人母,怕更是没有时间,只这几次,小主子不能暂且委屈,陪陪长公主么?”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长公主的话却有不对的地方,可小主子在言却这件事上,就一点错误没有么?”
“小主子不在皇城,先前皇城就因为男倌,发生过不少事,不乏有夫人小姐因此出意外的,长公主严厉,也都是为了小主子您的安全着想。”
胡嬷嬷还在絮絮叨叨描述母亲的苦心,贺灵静静听着。
她一直知晓母亲在为自己着想,可是每次,这样好的出发点,总会让两人靠近不了,纵使到了一处,也都会受伤。
“胡嬷嬷。”贺灵道,“您说的我都知道了。”
“明日,我会同母亲致歉。”
胡嬷嬷停下,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小主子今后更要同那些人断了才是。”
贺灵收拾桌面,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眼下两人的关系终于能和解,完成了她的主要目的,对贺灵是不是答应倒也不太放在心上,胡嬷嬷由衷地笑了笑,准备回主院。
第二日,贺灵就带着自己学做的皇城点心去赔罪,这么长时间长公主的气也消了,再说这事也实在怨不到贺灵身上,她女儿正直扶弱,她该高兴才是。
关系和缓,贺灵又得开始思索该送什么贺礼给母亲。
长公主府上最不缺的就是珍宝,要是有长公主寻不到的珍贵物件,那其他人找到的可能性也很小,贺灵想着自己库房中的那些小玩意,更是入不得母亲的眼。
好在她也有些许长处,这双手还能做出些勉强入目的手工艺品,贺灵思索了片刻,准备送母亲一个小玉雕。
正好眼下的时间也差不多准备,贺灵一有想法,就去外头挑料子去了。
跑了大半日才找到个合适的玉料,贺灵从箱底翻出常用的工具,不想女先生同母亲一道过来找她。
贺灵一股脑将东西都收进箱子里,对两人露出一个掩饰的笑容:“母亲,夫子,你们怎么来了。”
景阳道:“过些时日是母亲生辰打算摆宴,需要你准备贺词。”
贺灵应下:“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写,再找夫子润色润色。”
景阳摇头:“母亲不指望你能写出什么佳作了,这次来就是告诉你,全权让夫子执笔,当做你的就好。”
贺灵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可,不是母亲您的宴席么?”
“对,所以更不得马虎,贺灵,是母亲的宴席,所以主题皆由母亲定,你要写什么说什么,都由母亲定下。”
“那日是你贺灵母亲的生日,你说的话,你写的诗文,都不能被任何人比下去,你明白么?”
她不明白。
贺灵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总要在这些事情上好强,她的心意是真的,就算做的诗赋不如旁人又如何?
难道她的孺慕之情,就比不得华丽漂亮,却空无一物的文赋?
她可以改的,一遍写不好就写两遍,一日写不好就写两日,她虽然不聪明,可总能写出个差不多的,像当初在笄礼上,写出个能得到些赞许的文章。
可现在,竟然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她了么?
“就这么定了。”景阳道,“你有什么思路同夫子说,过两天她写完给你送过来。”
贺灵看着合上的木箱,随意应了声。
夫子的文章很快就写好,贺灵看了一眼,很好,或许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匹敌的好,她对着自己已经改了四五次的文章看,她确实差得很远。
可有能同夫子媲美的,贺灵装着自己和夫子的文章,快马赶到三林书肆。
“这么冷,怎么出门了?”
贺灵脱下大氅,快步贴到裴远章身侧:“你得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