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罗往前走了两步,走向岑玉秋。
“我扶你上马。”岑玉秋将她手牵过来。
苏轻罗站在马旁,细语柔声,声音软糯,“真要骑马?”
岑玉秋擡眼,一副没有商量的模样。
事到如今,苏轻罗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便乖乖走过去。
“这要怎么上去?”苏轻罗站在马儿身边,马儿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到我这里来。”岑玉秋同她招招手。
苏轻罗刚走过去,整个要忽然被搂住。
岑玉秋一边指导着,“先左脚踩在马镫上。”
被忽然搂了过去,苏轻罗觉得整个人陷在她怀里,一时思绪乱飞。
岑玉秋见她个子不高,踩在马镫上的脚都得有些歪了,便一门心思专注为她调整姿`势,掰`开她的腿,“踩这里,待会儿我会推你一把,你拉住缰绳,跨`坐上去,千万不要踢到马屁股。”
“嗯。”苏轻罗点点头。
岑玉秋拿出训练新兵的架势,“准备好了没?”
“嗯。”苏轻罗木讷地继续点头。
岑玉秋将她扶住,双手搭在她腰间,“上马。”
说罢,她将苏轻罗一把推起。
苏轻罗一腿蹬在马镫上,往上一用力,加上岑玉秋将她托起,一下子便跨`坐上马。
坐在马上后,苏轻罗还有些恍惚。
忽然间,马儿转动了一下`身子,苏轻罗身子被摇晃了一下,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吓得脸色发白,立即俯身弯腰下来,双手将缰绳勒得更紧。
就是这么一个勒住缰绳的举动,马儿似乎也受到刺激,提步跑出去。
这样一动,苏轻罗吓得更是不敢动了,立即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身体后面忽然翻上来一个人,俯身上前,一把将她搂起身来,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与她一起控制缰绳。
“别紧张,你这样会吓到它。”岑玉秋轻声安抚。
话语间的热气吹在苏轻罗耳边,苏轻罗感觉到她的气息后,终于安下心来。
直到岑玉秋重新将马儿控制住,苏轻罗一直沉默不说话,都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免得做出各种不得体的举动贻笑大方。
岑玉秋牵着马绳,让马儿渐渐稳下脚步。
经此一遭,岑玉秋便将苏轻罗护在怀里,一路骑着马儿,却是慢悠悠地回去。
这一路上,苏轻罗完全不敢动弹,在马背上晃晃悠悠。
身后坐着岑玉秋将她搂在怀里,苏轻罗倒是没有像起初一样不安,但也是一门心思地盯着前方的路,心跳跟着马步越来越快。
临近入城,城门口的人围着瞧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多。
众人都是看惯了岑玉秋一身红衣,骑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却不曾见过她的马上坐过什么人,就连与她同胞的小王爷都没有上过她的马背。
瞧着面前的女子,众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认出苏轻罗,喊了一句“是县主夫人”。众人才恍然大悟,投过来的目光便更加热烈,其中也不乏一些羡慕嫉妒的样子。
“要不,我还是下马走回府上吧。”苏轻罗低着头,小声说道。
岑玉秋道:“不用。”
苏轻罗只好坐在马背上,埋着头继续前行。
她想一直待在岑玉秋身边,哪怕被这么多人瞧着看着,她也并不觉得害怕,不过是她如今享有的这个身份必须承担的,这只会让她高兴。
马儿似乎并不动她翻江倒海的心情,脚步变得越来越缓,好似一路漫步。
二人回到府上,岑玉秋抱着她下了马,便往书房去。
苏轻罗本打算是回屋子里休息,却被岑玉秋一把拉住。
“县主有何事?”苏轻罗问道。
岑玉秋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下午府中宴客,我这才想起少发了几份请柬。”
倒不是在询问,岑玉秋已经直接将人往书房带去。
苏轻罗一路在她身后跟着,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宴什么客?我怎全然不知?”
岑玉秋解释道:“是那日去了钱府后,阿娘交代我的,说是要宴请一些漠北权贵们的女眷当做回礼。我们王府娶了新妇,自然不能这般小气地藏着掖着。”
“这么早?”苏轻罗一愣。
岑玉秋又说道:“请的都是与我们王府向来交好的人家,你不必担心。”
苏轻罗回想了一下,“故此,王妃这才天还没亮就赶回来了?”
“是啊。要宴客的话,筹备的东西自然很多,礼数需得周全,就要去各个铺子里将定下来的东西又确认一遍。这些事,阿娘都是亲力亲为的。”岑玉秋细说。
“那请柬……”苏轻罗想了想,这么大一件事,她也没瞧见发放出去的请柬。王妃向来注重这些旁枝末节,连宴上吃的喝的都自己亲自盯着,总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岑玉秋道:“请柬早前就发下去了,你那日不是还为我研的墨。不过似乎,那日你好像睡着了。”
原来那日是写请柬了。
一想到这个,苏轻罗忽然恨自己不争气。若是那晚没有睡着,她也不会被瞒到现在。
又是毫无准备的一件事,打得她措手不及。
岑玉秋见她站着垂眸,问道:“这事儿阿娘没同你说过吗?”
苏轻罗摇摇头,“不曾。”
岑玉秋一拍脑袋,“是我忙得忘了。本来昨日想同你说说,哪里知道忽然去了娘娘庙,反倒把这正事儿给全忘了。”
“这倒没什么,现在说也不迟。”苏轻罗为她开脱。
岑玉秋将书房门推开,“那进来吧,再写张帖子。”¤
苏轻罗跟着进了屋。
二人走到书桌前,苏轻罗打开砚台,往里注了一勺水,试探问道:“县主是要给哪家写帖子?”
岑玉秋站起身来,扶着她,让她坐下,“是忘记给钱府下帖子了。”
一提到钱府,苏轻罗脸色微变,却假装镇定地坐下,“要我写?”
“嗯。”岑玉秋点点头,给她递来纸笔,“那日我给她们甩了脸色,如今不知如何措辞。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由你来写更好。钱夫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应当也会来的。”
“既然如此,由我代县主效劳。”苏轻罗手中执笔,垂眸端坐。
岑玉秋换到她边上,为她研磨,一边站着个身子探头探脑地去瞧。
苏轻罗压着手上的红纸,在封页上书写下“请柬”二字。
一笔一划,字迹清秀,描摹得请柬格外好看。
岑玉秋瞧着瞧着,弯起嘴角,不知不觉地站到她身后去,瞧着一字一句写完。
苏轻罗书写的请柬十分简短,言语真诚恳切。末了,她又问道:“县主何时在何处设宴?”
“未时二刻,在城西别院。”岑玉秋道。
苏轻罗规规矩矩写下,写完将笔放下,“好了。”
岑玉秋满意得举起请柬,左看右看,“这字儿写得可真好看。”
苏轻罗问道:“城西别院在何处?”
“离这儿不远,是阿爹在我及笄那边送我的。”岑玉秋将请柬放下,对苏轻罗道,“只是寻常我也不在漠北,那边便没人住着。我已经让人去打扫一番,搬过去了些东西。过些日子里面布置好,你就可以搬过去住。”
“原来如此。”苏轻罗心中还是觉得暖暖的。
若岑玉秋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怎会找人特意打扫别院,又特意在那边宴客。
岑玉秋将请柬合上,握在手中,小心试探,“还有一件事。”
“县主请讲。”苏轻罗道。
岑玉秋将请柬放到桌上,说道:“关于请柬一事,当时回门后给苏府也送上一封的。只是那时闹得不是很愉快,回来也是匆忙,便也没有给苏府送上。”
苏轻罗一顿,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轻罗笑笑,假装大度:“县主只是忙忘了,我来再写一封,补上即可。”
岑玉秋走到她身边蹲下,手搭在她的座椅旁,问道:“我不过是同你讲一句,免得你见不着她们有些生疑。你若是不想请,咱们就不请。”
苏轻罗弯下腰,与她贴得近了些,“见不着她们,旁人不也是会生疑心么。”
岑玉秋闷哼一声,“我才不管其他人呢。”
苏轻罗眼中流露出暖意,她浅浅得笑着,弯起唇边好看的小梨涡,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县主是为我好。既然为我好,还是请了吧。”
岑玉秋瞄了一眼桌上的空白请柬。
苏轻罗顺着她目光瞧过来,只当做她是默许了,便应道:“这帖子还是由我来写较为妥当。”
“嗯。”岑玉秋站起身来,往屋门口走去,“我去叫家丁过
来,让他将两份请柬送出去。”
“好。”苏轻罗提笔,规规矩矩地去写这份请柬。
——
未时还未到,下人们已经在别院布置。
刚到未时,苏轻罗才同岑玉秋一起过去,借来了王妃身边的婆子帮着打理。
糕点铺子和茶果店纷纷将已经订好的货物送来,还有不少零嘴,都一一摆放进院子里。
城西的院子很大,有一□□井,这是寻常大户人家家中都有的。不一样的是,这边在院子边上种了一排胡杨。如今入了秋,金灿灿一片,路过便能瞧见,十分壮观。
这次宴会设在正殿里,一推门进来,能瞧见后面摆了几张女眷平时最喜欢的好看屏风。桌上糕点也是摆放精致,盘子与茶具用的是同一套燕青色,半透不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苏轻罗跟着岑玉秋,在她带领下,在院中四处逛了逛。
到未时一刻,便有受邀的女眷带着贺礼前来,二人不得不去迎接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