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不大，进屋就是个十多平的小厨房，右手边是客厅，厨房内侧是个比厨房还小的卧室。
李妙招呼唐也进了客厅，里面只放了长吃饭的桌子和两把区别甚大的椅子，一个小孩儿用的塑料制四方小凳，一把是已经打晃掉漆的木质椅子，和唐也小学上课时用的那种差不多。
桌子上放了一个老旧的收音机，里面播放着雾城外人类的新闻。
「近期，各市居民均有出现短暂休克的情况，经医院专家治疗和观察，确认其为劳累过度所致，各位居民应调整生活作息……」
“坐吧。”
李妙关了收音机，从厨房拿了两个包子，递给唐也一个，自坐到椅子上，把小凳留给唐也：“这样我们的谈话距离会小一些。”
唐也倒是不在意这种小细节，拿了包子坐在小凳上。
“韭菜鸡蛋馅儿的，你尝尝我自己包的。”唐也咬了一口，和那天早晨的包子一个味道：“就你自己？”
“嗯。”李妙点头，沉浸在包子的美味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好早以前就自己住了，你也看见我爸那个样子，我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李妙似乎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转移话题：“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是猜到什么了吧？我可以帮你，帮你找到你自己，但是你也得帮我，杀了张永久那个老酒鬼。”
她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唐也不错眼地看着李妙，她身上的孩子气很鲜明，哪怕现在和她谈条件，语气动作也都是一副稚气。
“你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唐也需要先知道具体情况，才能判断眼前这个姑娘是不是可信。
李妙眼神暗了暗：“是姐姐，她和那个老酒鬼一直住在樱花街上，很小很小的时候，安宁镇还没成域，他带我们去过，当时还有母亲一起。母亲、我和姐姐都以为爸爸带我们去玩儿的，非常开心。”
“没想到他是想用我们试药，那种蓝色的看着就会要人命的液体往我们身体里注，母亲自然不同意，被他活活打死了。”
李妙说这些的时候十分平静，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母亲死后，没人能阻止他，他抓了我去试药，后来安宁镇着了大火，他以为我死了。”
说到此处，李妙摇了摇头：“不对，即便我没死，他也不会带走我的，没带我不要紧，可笑的是他带着这里的一个小护士走了，就是给我打药的那个小护士。”
“我是被姐姐从火场里拖出来的，出来后没多久，我们就被浓雾吞噬了，来了雾城，没想到他们也在同一时间来了，姐姐说要报仇，她过域很厉害，老酒鬼不要她命。但是她怕我受伤，就把我安顿在这了。”
“在雾城，我是没有身份的。毕竟，我已经死了很久。所以我只能一直躲在这里，偶尔用姐姐的身份出去。”
唐也是同情这对双胞胎姐妹的，但她们在算计自己，她还做不到对他们毫无芥蒂：“你叫什么名字？”
“李巧。”她对唐也笑了，嘴角有两个好看的小梨涡：“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唐也姐姐，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唐也食指敲了敲软乎乎的包子：“你引我过来不是只为了问你的名字吧？”
“当然不是。”李巧放下包子，从卧室拿出来一个蓝星的雕像，雕像使用蓝石制成，约三十厘米高。
蓝星怀里抱着那盆蓝猩草，身后是一堵用蓝石脉络制作的瀑布，上面还写着几个字——蓝雾公社。
似乎是怕人看不清，蓝雾公社四个字特意一笔一画写得清楚。
唐也皱眉：“这是？”
“你不会以为只有雾城一个组织吧？”李巧擡眼：“唐也姐姐，你也太天真了些，域都存在这么多年了，有想域消失的，就有想要域留下的。”
“有人能帮人过域，那可是很赚钱的买卖，帮人一次这一辈子都不用愁。”
“还有那些贩卖书籍，贩卖假道具的……，我说的还都是明面上的赚钱门路，他们离了域，生活质量会一落千丈。”
唐也摸索着雕像：“你们是哪一派？”
“我们最不同，唯一一个中立组织。”李妙说话不说完：“域中你的那些碎片和蓝星有关，和域有关，我们只是引导。”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李妙伸了个懒腰，认真地看着唐也：“最近域活动频繁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吧。其中有一个特别活跃，域名为养猪，去那里你应该能得到些更有用的东西。”
“对于雾城人来说，「养猪」是个新出现的域，他们称其为新生域。但已经存在很多年了，雾团出现没多久它就存在了。”
“你也没必要现在就信我，你可以先去看看再说。”
“如果你觉得可行，再来找我。”李巧打了个哈欠：“不过有些事知道了可能是痛苦，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你先回去想想吧，我该睡了。”
临走时，李巧又好心地塞给唐也两个包子：“我从小就喜欢做饭，尤其喜欢蒸包子，可惜了，自我妈死后，姐姐离开，都没人能分享了，闲来无事，就蒸得有点多，你拿去当早饭吧。”
“为什么不找指挥队？”唐也临走前最后问道。
李妙摆摆手：“他们不靠谱，慢慢你就会知道了，今天的事儿最好别和他们说。”
“那南山玉他们？”
“他们勉强算靠谱，不过更多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这样唐也被李巧下了逐客令。
临走前，李巧特意嘱咐：“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来过我这。”
从她家出来后，唐也仰天长叹，本以为来找她能搞明白些事情，现在可好，不但没搞明白，反而又给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仅睡不着觉，太阳xue又开始隐隐作痛，视线也有些不太清晰。
唐也揉着脑袋往家走去。
眼前的道路时而清晰时而分裂，一会儿是连山大桥，一会儿又成了南仓艺术学院，一会儿又到了安宁镇。
蓝星拉着年幼的离生好奇宝宝一样四处张望。
“阿姐，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啊？”
“阿姐，这个是什么？”
“阿姐，这里好好玩儿，为什么妈妈之前从不带我们出来玩儿？”
“阿姐，那个哥哥长得好好看啊……”
唐也顺着离生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确实有个身材俊朗的人在那站着，只不过看不清容貌，两个虚晃的影子来回晃动。
唐也上去抓了两下都只抓了把空气，不满地嘟囔着：“阿姐看不清，什么帅哥只能你看不让我看啊？”
“唐也。”低沉的声音将唐也从离生的叽叽喳喳声中带回来，虚晃的人影重叠在一起，那张精致的脸变得高清起来。
唐也揉着太阳xue，不太敢相信离生看见的竟然是于临渊，她趴近了仔细看了看，边看边和离生：“帅是挺帅的，就是人有点不太行……”
“唐也。”于临渊僵了半晌，听她越说越离谱，语气带了些无奈：“这里没有离生。”
“嗯？胡说。他不就在……”
唐也回头想给于临渊指出离生的位置，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街上黑黢黢的空无一人，深夜的冷风顺着衣领灌进去，她打了个冷颤，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好像身体的某一部分缺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