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擡手接过一片飘来的灰烬,在指尖揉搓着慢慢转过身,朝着门口看过去。阎曈这才发觉,对面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影子。
“今日,吉日也,宜安葬,助超度。”即墨说着双手合十,而后像打开一本书一般摊开手掌。“愚民之书第七载……”
“少爷!”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来的初五,忽然叫道,打断了即墨的吟唱,她有些惊恐地语无伦次的说。“你不是问我双生的事吗,初家的事你问我,问我啊!”
“不用麻烦了。”即墨撇了撇嘴,而后咧开嘴笑起来,小虎牙惨白的阴气森森。“因为,在这里,我自然会知道的。”
即墨用仍旧流血的手指,涂满自己脸上的图腾,那些图腾隐隐泛出光来,祠堂各处也若隐若现着什么与其呼应,即墨慢慢闭眼,而后缓缓睁开,轻轻一挥手,门猛地在即墨面前关上。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即墨掏出一张纸钱,慢慢点燃在水潆当中,纸钱的灰烬落下去,随着水潆兜转,而后,一盏走马灯飘飘忽忽转回到即墨面前。
“它是尽头吗。”阎曈看着眼前这一切,问道。
即墨怔了怔,拎起那盏走马灯。“如果说,时间是水,那么积夜河流经的所有空间就是海,而祠堂,是海底龙卷风起来时,始终平静的中心,它时永远滞留在这里,走不掉的存在,如果打个比方,可能就是,守林人吧。”
阎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而后阎曈看着那盏忽明忽暗的走马灯。“这个,能直到初家的秘密?”
“人死后,会有瞬间的记忆回放,回顾一生,然后去轮回,都称走马灯。”即墨轻轻用手指弹了弹那盏灯,发出了如双玉撞击般的声音。“本来道家搜魂也是可以的,但是在这个不断时间重塑且重叠的时间里,所有人的魂魄都是不全的。”
即墨将走马灯朝着半空中一抛,阎曈顺势就要将伞收回,这时候忽然走马灯朝着即墨就撞了过来,阎曈下意识用伞一挡,却没有撞击的感觉,擡伞一看,走马灯已经落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手上,那个男人坐在原来放置云锦的长杆上,面具勾在他脚上,一晃一晃。
“蛰萤。”即墨看向他,刚叫出他的名字,就见蛰萤松开了拿灯的手,走马灯瞬间碎在了
蛰萤自上向下地俯视着他们。“别试图窥探,不该你知道的事。”
“初家的事,你们参与了?”阎曈像是明白了什么。“还是,初家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蛰萤慢悠悠跳下来,和即墨面对面,随即阎曈执伞的手被另一个男人死死攥住,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反而传来了悠长的埙声。
“我们最开始的选择果然没有错。”蛰萤摸着自己的脸,另只手划过即墨的眉眼。“你最初,就是这样的命运。”
说着,祠堂的门猛然打开,一顶银白的轿子稳稳地停在门口,轿子前的人吹着埙,曲声像是一种勾引,即墨手脚不听使唤一般坐进了轿子里,阎曈身后那个男人也将阎曈推了过去,成了扶轿人,伞的流苏在他们走出门的瞬间垂了下来,阎曈朝祠堂里面看去,蛰萤和那个男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找到栀丁!”裴菀樱的声音从祠堂的藻井里传了过来。“别忘了当初在祠堂里,你做了什么!”
银色的轿子像是白事的棺材一般,突兀地走进了一片红伞当中,像是一场冥婚,在鬼打墙里面永无止境的徘徊。
“我们去看看,吉凶的尽头吧。”即墨僵硬地仰起头,努力地摆脱那股子控制自己的力量,两个小虎牙在昏暗地轿子里,咬破了嘴唇,血落下去,成了一片诡异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