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曈控制不住地往下落,蓦然发现了即墨出现在他身后护住他的动作,还有他头顶狂飙的“弹幕”,不由得有些失笑,随即陆微就将他从即墨手中接过来拖向一边,而后冲着即墨点了点头,两个人脊背上张牙舞爪的虫子,像是一种不知名的翅膀一样,阎曈看着眼前的鹿头女人,它背后猩红的细线紧紧拽着它极为细微的晃动着,它头顶上蒸腾着血色的雾气,随着摇晃圆滚滚地来回转动,有着一种独特的柔情,像是一个女人的眼睛。
即墨踩着阎曈肩膀一个借力,微凉的血液瞬间浸透了阎曈的肩膀,即墨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遍体鳞伤,他恶狠狠踏上女人的脊背,扣住鹿角就是个180度扭动,而后吐出两块细小的鳞片,落进鹿头的眼眶里,即墨双眸彻底变成了蛇瞳,脚腕上铃铛疯狂作响,阎曈看到,他凝聚了两分生气在鳞片上,彻底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脊背的虫子渐渐追着那股子生气,从他脊背的皮肉里爬出来,朝着鹿头的眼眶冲进去,当最后一个虫子从他身体脱离的瞬间,与此同时,陆微脊背上的白虫也纷纷脱落了下来,即墨扫了一眼,忽然就笑了,指尖出现两根极细的针,一银一玉,镂空的花纹闪烁着精致的光。
“哥!”
随着即墨的呼喊,陆微立刻扯下手腕上以备万一的红绳,朝着即墨直接就扔了过去,即墨反手接住,利落穿线,手脚极快地将鹿头彻底和女人身体彻底缝合在一起,他尖锐的虎牙闪烁着残忍的笑意。
“还不出来呀。”即墨收了针,阴恻恻地抚摸着鹿头。“想要造神吧,就这种垃圾东西?我来给你们当神吧……”
陆微在弩之末,每一个动作都是勉强,嘴唇几乎白的透明,浑身的皮肉都有缺口,周围没有被鳞片覆盖的皮肤已经成了近乎死人的灰白,他咬着嘴唇,紧盯着即墨的每一个动作。
忽然伫立在一旁阎曈摸向自己的后腰,扯出一个手铐来朝着两个人冲过来,那个木屋里跑不见的憨壮男人双目空洞洞的站在不远处,手中的两把弩机分别瞄准了陆微与即墨,一只苍老的手,正扶在这男人的肩膀上。弩机发射前的瞬间,阎曈扯下自己的腰带将男人的手指捆了个结实,用手铐将人扣在原地。
那一只苍老的手僵硬在半空中,阎曈抽出手术刀,刚要动手却被人一手拉住了衣袖。即墨拖着那个鹿头人的一只角,凑了过来,他松开拉住阎曈的手,用手指头轻轻一戳,壮汉便哐叽一声瘫在了地上,紧随其后跟过来的陆微看着一愣,而后有些无奈地脱下外套给即墨裹上。
“结束了。”即墨往衣服里缩了缩,松开拖着人的手,巨大的鹿头砸在地上,鹿角分崩离析,他咂了咂嘴,随手捡起一块鹿角碎片扒拉开老人遮住眼睛的布,而后立刻甩了手中的东西,并往阎曈身上蹭了蹭,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那只手忽地肢解成无数的线缩进远处,周围一切都朝着它逃离的方向褪去,光秃秃的悬崖裸露出来,周围仍旧是雪,但他们身后,是鳞次栉比的墓碑,每一个墓碑旁都有一棵树,每一棵树上挂着的人皮都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像是一面面张扬的旗帜,随风鼓动着。
“妈……”陆微眼神复杂地看着跟着那只手慢慢往墓碑深处蠕动的鹿头人的尸身。
“跟过去。”即墨拽着阎曈,稳住自己的身体,说。
三个人踉跄跟上去,绕过人皮林没多久就看到坟地的尽头,一间逼仄得几乎被大雪压塌的小屋藏在碑林后,窸窸窣窣的嘶哑声音掺杂在风里,让人忍不住就是个哆嗦。
“去吧,哥。”即墨轻轻转过身,推了推陆微。
陆微一步一步走过那些墓碑,这里曾是他的家乡,他出生七天就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家乡,可这个人他一直记得的,没法从孤儿院带走他,却每一天都翻山越岭去看他,救了他,看护他,毁了他。
陆微用力拉开木屋的门,冰冷的腐烂味儿混杂着一股子浑浊的味道,纠结着灰尘扑面而来,像是墓地里冻僵的泥土一般。枯烂的尸身抱着一颗美丽的头颅坐在窗口处,眉眼中,和陆微有七八分相似处,她们身下老旧的缝纫机上,还放着一个丑丑的带着补丁的玩偶,还有一张手绘的证书。
“你难道都没有怀疑过,这是一场骗局吗?”即墨声音从不远处传入陆微的耳朵里。“关于你和我。”
陆微抹了抹证书上的尘土,上面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利益谈判时,婆婆为他写的,她每一次似乎都在鼓励着他更为自私的活着,可他还是没有选择彻底成为那样的人,与其说是补偿婆婆,不如说他只是在试错。
即墨从怀里拿出那颗玉珠,上面香气浓郁,阎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珠子上残留一抹生气,和陆微的如出一辙。即墨却将珠子一点一点捏碎,丢进风里了,没有任何器灵现身,只是徒留一点肮脏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