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你无关。”男人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木头,低声警告。
“丹水村,到底发生了什么。”阎曈仍旧坚定的追问。“我熟悉的人在我眼前被抢走,我有权利知道他们的下落。”
“……活不了了,走吧。”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有些恐慌,手脚不自觉的来回摩挲,还是没有透露出任何事。
“那是两条人命!”阎曈拽住男人的衣领,大声怒斥道,而后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问。“那个小女孩,究竟是谁,你在怕她?”
“没有丹水村了,没了,都没了。”男人闻言,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哪有什么丹水村,已经是丹水崖啦!!斡透巴如坎发怒了!苏内附在人身上!白那恰拒绝了豢养!都没了,都没了!都死了!”
男人像是被触发了什么禁忌的词汇,整个人都癫狂起来,猛的朝着外头冲去,力气大的阎曈根本拽不住他,只能赶紧追着他,可阎曈刚刚掀开树皮屋的门帘,就发现刚踏出门的脚,距离陡峭的悬崖,只有咫尺。阎曈阴沉着脸色,紧盯着脚下的悬崖和其蒸腾的雾气,而后抽出一口罩带好,直接踏了上去。
剧烈的风声与嘶喊,怨怼与诅咒,就像当初即墨的镜子中一样,周围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清,阎曈看着延伸到视线尽头的一道道雪痕,而后听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声音由远及近,她踩着逐渐刺耳的鼓点,一出现就不断围绕着阎曈笑,嘴里还用一种不知名的语言唱着听不懂的歌谣。阎曈看着她,停下了脚步,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女孩嬉笑着将自己的小手放在阎曈的手心,突然,阎曈扯住小女孩儿的手,让她不要再跑动,而后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随即拽着她的两个小羊角辫猛地朝着两个方向用力撕扯开,一张乖巧可爱的人皮直接碎成了两半,人皮里裹着一对半透明的眼睛。阎曈猛地发觉,这对眼睛,就是陆微被吊起时后背上鹿头的眼睛。
阎曈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那对不断乱转的眼睛,暗自抽出两把手术刀,猛地将它们钉在了雪地中,瞬间,四周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周围的雾气反而更加浓郁,鼓声仍旧萦绕在耳边,甚至还多了吹拉弹唱的声响。
一队擡花轿的人从他身旁穿了过去,仿佛是90年代的穿着,阎曈跟上去,发现一个转角新娘子穿着红色的秀禾服下了轿子,抱着一只鸡,艰难地拎起裙摆要跨过一个火盆,浑圆的肚子将衣服撑起一个圆润的弧度。她跨过火盆的一瞬间,一个面涂油彩穿着诡异服饰的人带着人冲了出来,将送亲队伍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们亵渎了斡透巴如坎!我们会被报复的!!”
送亲队伍四散奔逃,这群人将火盆高高举起,新娘子被掀了盖头摁着头朝着火盆磕下去,鸡高声尖叫,天还未亮,新娘子捂着肚子哭号。
“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救救我的孩子!!”
血从她正红的裙摆的老婆婆挣扎着扑到她面前。
“你们才遭报应啊!你们害人才会遭报应啊!!!”
老婆婆抱着新娘子,护住她的肚子往屋子里拖过去,人群仍旧尖叫着簇拥过去,喜案被掀翻,一个破碎的牌位被他们踩踏着埋进雪里,打杂声、尖叫声、哭号声,还有,一直无处不在的鼓声。
没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传了出来,天也彻底的亮了,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阎曈忽然动身冲进了屋子,他眸子漆黑一片,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灰白色,连刚刚还鲜活一点儿的新娘子此刻已经没了生息,渐渐地暗了下去,老婆婆用着乱七八糟的陈年厚衣服裹着刚出生的孩子,嗓子都是哑的。阎曈挤开人群时,她就像是一块木头被点了睛,直勾勾地盯着阎曈,漆黑的,和阎曈如出一辙的眼睛。
阎曈看着四周不断膨胀扭曲又涌动的人群,伸手将婴儿抢了过来,转身就跑,所有声音都被他远远抛在了身后,而后干瘪、消失,阎曈手中的孩子也越来越重,直到他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孩子已经完全成了陆微的模样,懵懵的,恍若新生。
“小鬼头呢!”阎曈看着陆微迷蒙的眼神还有他脊背上趴伏着像疤痕一样的虫子,皱了皱眉,而后死掐他的人中,又给了他两巴掌,暴力地将人弄醒。
“
陆微清醒过来,看着阎曈瞬间红了眼睛,他裹紧了身上已经乱七八糟的衣服,翻了个身就开始疯狂地刨着身下的雪层。阎曈也立刻跟他一样刨起雪来,刺骨的寒风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刮出无数细小的裂纹,还想要将所有的温度挖空,阎曈忽然停了动作,并猛地拉住动作已经有些癫狂的陆微,刚刚用力掀起的极薄冰片在他手中慢慢消融出一片软塌塌的东西。
两个人摸着身下的冰层,周围瞬间寂静,大雪疯狂飘摇而下,两个人却连风声也听不到,只听着那鼓声越来越重,重的似乎心脏都在跟着轰鸣。冰面之下,即墨的双眼微睁,图腾与细鳞几乎占据了他半张面孔,他身旁黑压压的,人皮在他身侧叠了一曾又一层,彼此用牙齿咬合着,还在不断吞吃撕扯着那些从即墨皮肉里长出的虫。
不远处一块破败的石头,丹水两个字正刻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