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周没有回来了。”已经被猜到了他的来因,叶庭如实说:“他好像不愿意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那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做什么刺激到他了?”
“……”
蓝顾朝叶庭的方向挪了下位置,靠近了一下,用一种没有防备的姿态搭上他的肩膀。
“哨兵这类人啊,是内心很敏感的。”
“是他先误会我。”
叶庭低下头,看到透明的桌垫下压着来客留下的字条,大多都已经泛黄了。
他叹了口气,把演讲当天后面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蓝顾讲了一遍。
“恕我直言啊,你这不就是典型的……那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蓝顾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发现不管是叶庭还是赵南鹤,都是奇葩中的奇葩。
一个死磕精神体和自己本身感情之间的问题不放,脑子跟不会转弯一样。
一个活了这么二十多年还挺他妈的傲娇,他之前打死也不会把傲娇这个词用在叶庭身上。
“你都能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跟赵南鹤开不了口?”
“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和他开口。”叶庭说:“抱歉,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确实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赵南鹤的警惕一点点松懈,对赵南鹤难以开口的言语也在堆叠增加。
放在以前很轻松就能说出口的话,到了现在会支支吾吾不敢言说。
“赵南鹤也没跟我说过什么特别的。”蓝顾语气缓慢地说道:“你啊,最好是先把自己给理清楚了。诶,我很好奇,你对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听到不少人说,你打算把他送去前线?”
“怎么可能,那是谣言。”
“那赵南鹤又为什么是在你身边待过的最久的一个?”
“我……”
叶庭答不上来,以前那些借口放到现在来看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你是对他有一些感情的,对吧?不管这个感情是什么,总之是有一些高于上下级关系的东西存在的吧?”
蓝顾还是跟他谈起了现在向导哨兵最大的问题,也是在他看来让赵南鹤一直走不出一个怪圈的主要原因。
“我想知道,你们派去城外的特种兵,都是在打些什么啊?”
没想到话题会跳到这个上面,叶庭难得没有对这个话题回避:“很早之前就探测到,城外有原始的兽人种族,在他们的领地有非常珍贵的资源。”
“所以说向导掌权之后发动战争的目的是掠夺?”
“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掠夺战在哨兵主导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我把它规模扩大了,就要说是我挑起的全部么。”叶庭清楚地解释道:“保护城市的塔桥所剩的能源不多了,我们必须要找到新的能源物资。”
“没有塔桥的话,会怎么样呢,”蓝顾跟他认真地讨论起这个问题:“你们凭什么就认定,没有塔桥,我们就会活不下去?”
蓝顾的问题让叶庭内心感叹了一下他的思维深度确实优秀,然后回答说:“因为城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们无法冒这个险。”
“我们老师说,兽人这个种族,是非常温良的一个种族。”蓝顾沉着地开口:“你知道的,对吧?”
“书本上的知识仅仅只是理论而已。”
叶庭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抿着嘴唇:“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真的本性温良?如果他们只是因为对抗不了我们的军队,所以才造成了让人们觉得他们善良的假象呢?”
“那换个角度说,”蓝顾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个社会只能在向导和哨兵其中一个群体手里。明明是互补的两类人,一定要弄个你死我活,一方高贵一方就生来是要去受苦的命吗。”
为什么会这样,叶庭也不知道。
他的回忆中,便是在自己觉醒成向导之后父母一直在告诉自己,只有变得强大,才能走出束缚他们的塔桥。
叶庭算了算大致的年份,蓝顾出生在制度反转的那两年,蓝顾对之前塔桥的事情必然没有像他这么深刻。
既然蓝因都没有跟蓝顾细说过哨兵当政时候的暴政,他也不打算把这些苦难告诉蓝顾。
“你还是太小。”
他将塔桥里的苦难凝聚成一句话。
然后继续解释给蓝顾听:“所有人都可以在我头上安罪名,但我不认为我是错的。因为现在哨兵经历的,不及他们曾经对向导做的十分之一。”
叶庭又要了一杯酒,喃喃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我是觉得你和赵南鹤之间的问题,也许受到了这一个层面的影响。”
“你是说?”
“赵南鹤也是个普通人。如果你是他,你会允许自己去依赖一个让自己的同类受到压迫的人吗?”
见叶庭眼神有些涣散,蓝顾于心不忍,还是心软了。
“你知道赵南鹤在哪吗?我去找他,也劝劝他回去跟你谈谈……对了,你是希望他回去的是么?”
叶庭唇齿稍微开合,说:“是,是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