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屹垂眸,忍不住扯了一下唇角。
栖洗澡的功夫,他给周齐打了个电话。
周齐就知道今晚多半没得睡了,想一想热搜刚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公关来着,偏偏季时屹不让,这会儿三更半夜,火急火燎的,又改了主意。
贪上这么个老板,周齐觉得自己命忒短。
又联想起晚间开会时的电话,觉得自家老板这人心思深沉,估计是等着人姑娘求他。
啧啧,阮小姐明明还有男朋友的。
有男朋友也没用,老板半个月前就让他查了那个男人的祖宗八代,暗戳戳地给人家制造矛盾。
把商场上的手段尽用到一个女人身上,周齐都替他丢脸。
阮栖洗完澡,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也不后悔,她没觉得这样就是自甘.下.贱,姜书妍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把她写得那么绿茶,她就绿茶给她看好了。
就是有点茫然,对着镜子,想笑一下,也笑不出来。
她努力练习了一下,总不能板着脸对着季时屹,她还指望他替她解决热搜的事呢,季时屹这人喜怒无常的,别临门一脚又黄了。
但阮栖就是笑不出来。
她扯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掐得都疼了,还是不大笑得出来。
阮栖就想,算了,拉灯吧,总不能真摆出一张臭脸扫他的兴。
所以阮栖刚从主卧的盥洗室出去,就关了灯。
季时屹半躺在豪华大床上,穿一件丝绸睡衣,正在看周齐发来的热搜内容。
他一直没看,笃定阮栖会因为这件事找他,但这会儿看了几眼评论,设身处地的替阮栖想了想,忽然有点心疼。
“你干什么?”视线突然黑了,只剩屏幕的光亮,季时屹有些不明就里,但口吻比刚才柔软了许多,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阮栖缩进他床的另一侧,裹进那床丝滑的被子里,嗓音柔软:“我不想开灯,就这样,可以吗?”
她刚洗完澡,带着沐浴露的清香,穿着酒店准备的丝质睡袍,整个人靠过来,语气有些讨好,光裸的皮肤触到他手臂,细腻润滑,令人心猿意马。
但季时屹读懂她讨好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似乎怕他不高兴,却明明又不是那么情愿。
他一时分不清什么滋味,但似乎没有比现在更确定,阮栖不喜欢他了,更多的,是在跟他虚与委蛇。
他心绪微妙,那个时候享受阮栖的爱意,两个人甜的时候也好,吵架的时候也好,他确定阮栖是喜欢他的。
所以做得时候也特别得劲儿,她看他的时候眼睛总是湿漉漉的,盛满欢喜,这会儿连灯都不开,只是有些讨好又公式化的问她可不可以不开灯。
他想他这会儿就算把灯打开,她也不会真的说什么。
他把手机搁置到一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试探,只是说:“我喜欢开灯。”
阮栖沉默了一下,果真没有反对:“哦,那你开吧。”
季时屹心里凉了一下,扭开灯。
阮栖尽量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像是躲避他视线,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像是害羞。
但季时屹还分得清她到底害羞不害羞。
掰着她下巴,在灯光下仔细看她的脸。
他视线锐利,眼神复杂,阮栖有些难堪,眼神微微闪躲,但还是尽量跟他笑。
季时屹那一刻分不清什么滋味,放开她下巴,关上灯。
“睡吧。”他说,没有要碰她的意思。
他原本也不打算碰她,这种‘交易’太糟糕,但他想试试跟她睡会不会容易入眠,他从牙科诊室那儿忽然发现阮栖在的地方,他确实容易安眠。
所以今晚,他刻意没有吃医生开的药。
阮栖等了许久,季时屹没半点碰她的意思。
她有点忐忑,担心季时屹会不会变卦,只好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做吗?”
季时屹压抑着某种情绪,黑暗里,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但还是忍不住嘴毒:“我不跟脚踏两只船的女人睡,我等你跟你男朋友分手。”
阮栖没有意思到他话里笃定她会跟他男朋友分手的那层意思,反而有些焦急地接话:“我妈那边等不了。”
“那你就早点分,现在分也可以。”季时屹冷冷的。
阮栖不吭气了,咬着唇,有点不知所措,季时屹果然就是个反复无常的混蛋!她是白痴才想着来求他,爬他的床,还要拼命讨好他。
静谧的套房里,一时谁都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季时屹听到她压抑的哭腔,很微弱,似乎刻意控制着,但就是忍不住,他要仔细分辨才听得清楚。
他擡手过去,不无意外的,摸到满脸冰凉的泪。
他心里又有点难受,忍不住把人搂过来,吻了一下她有点发抖的肩膀:“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保证明天一定没有你妈任何东西挂在网络上,谁叫你刚才咬我。”
阮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哭嗝,抽抽噎噎的,哭得更大声了。
她其实很久没这么哭过。
从秦羡川忽然把酒瓶丢在她脚边,到这一连串的事件,她情绪崩溃过几次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自己觉得能够逐渐掌握的生活,忽然间就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
但都觉得不该哭,有什么好哭的。
这会儿也是真的忍不住……
季时屹轻轻拍着她背脊,很耐心的哄她,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觉得他像个人。
阮栖哭得倦了,很快睡着了。
光线细微,有月光从窗口偷溜进来。
季时屹打量她睡颜,连泪痕都没干,有些疲倦,却异常乖巧可爱。
像无数个夜晚,两个人没有分手的时候。
他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吻得很轻,似乎害怕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