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两相思你倒不认为本宫是天性如此!……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小国主按了按被打疼的地方,这点小伤不足挂齿,但这小娘子的血性倒叫他刮目相看。
“都道渝地女子温婉,如今看来传言不实,这位娘子倒像我北狄人。”
慕珣有点明白为何此人年纪轻轻能越过一众正值盛年的叔伯兄长成为北狄国君。
这等变脸本事与气度修养,都可与他阿爷一较高下了。
那变脸大师浑身的冷刺藏下去,整个人又温和起来,看似不经意地瞧了慕珣一眼挪开目光去,闲话家常一样开口,“小娘子想来身份不低,大渝的贵人竟也舍得放你来这里饮风吃沙。”
慕珣抱臂倚着被虫啃得坑坑洼洼的木柱,狠狠扭头。
谢应祁啪得一声展开折扇,遮住了慕珣的脸。
“国主,大渝虽然民风开放,却也是礼仪之邦,国主带着合作的诚意邀本王来此,是不是该尊重本王?”
洒金折扇上,是北狄神山,浮玉山。
能寥寥数笔得圣山神韵,非亲历不可得。
这人是在告诉他,大渝的爪牙,已经深入北狄腹地,而他,除了合作,别无他法。
“冒犯。”国主眉目低垂做出了个诚心认错的模样,眼神也不在那扇面上停留。
“只是小娘子的眉目与性情,像极了我阿娘曾盛赞过的大渝长公主,这才——”
瞧着对面二人的面色皆不虞起来,小国主这话也不再说了,只好另提道:“不知楚王带了什么个好买卖来,小王亦愿洗耳恭听。”
重新将前头楚王提的事拾了起来。
“国主愿意恭听,本王却没心情说了,这一趟舟车劳顿,本王累了,改日再叙吧。”
小国主未见如何,他身后那满脸横肉浑身戾气的护卫却巨刀出鞘,直欲取楚王首级。
楚王气定神闲,折扇轻摇,满眼戏谑。
“努然,退下!”小国主一声呵斥,倒真叫那护卫收了刀势。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小国主莫不是没自己说得这般胸有成竹,必要今日敲定些什么来增添砝码吗?”
楚王目光在那护卫脸上转了一圈,皮笑肉不笑地说:“若是国主连再次会面的把握都没有,那本王也不介意同那位手握重权的摄政王聊一聊。”
能屈能伸的小国主淡笑中掺上一丝阴冷,徒手捏裂了掌中的木碗。
步步退让的小国主维持着那阴恻恻的淡笑,温和却不容置疑道:“那请楚王在此处好好休整,等您什么肯心之所至,再谈不迟。”
楚王不置可否,本就是为试探这国主能自己做主到哪一步,眼下看勉强可以合作。
“那咱们,是不是被这人软禁在这里了?”慕小娘子扒开扇子去瞧那人远去的背影,眼底流出一丝担忧,软禁倒是不怕,可别打乱计划拖了姑母后腿。
谢应祁半点不慌,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他根基未稳,定然是投鼠忌器,不敢的。”
他点了点桌上盛满酒的碗,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似笑非笑道:“慕娘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不喝一杯吗?”
谢应祁将新木碗推到对面,示意慕珣坐过去,一起推杯换盏。
前太子很是意动,阿爷与姑母看得紧,他从来没喝过酒呢!
小娘子心里想着出使北狄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嘛,半分没露到面儿上,半推半就地矜持坐下,端着那大碗,狠狠一口。
这时他又听得谢应祁说:“若今日换了阿昭来,她必定拳拳到肉,打得那国主满地找牙,是不是你穿裙子久了,人也矜持起来,殿下这一耳光,打得真如小娘子一般温柔。”
慕珣那一大口酒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原先瞧着再雅正守礼不过的楚王,跟卸下什么假面皮似的,变得让他越来越不认得了。
愣了半刻,慕珣急急把酒吞了,像重新认识眼前这人似地惊诧道:“我姑母竟然接纳了你这真性情吗?”
他姑母曾说最厌恶宗室世家子带着一张假皮阿谀奉承。
楚王这面具都从扬州叠到长安了,玲珑十八面,面面不相同,就这竟然还能入得姑母的眼,前太子纳闷,难不成扬州里,也时兴研究南疆的蛊虫了吗?
慕珣在谢应祁的但笑不语之中双目失神,脱口而出道:“那你可真得感谢自己生了一副好皮相。”
提到长公主,谢应祁脸上的笑容真诚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温柔,“若真如此,这倒是个值得敬告祖先的乐事。”
慕小郎君一碗酒下肚,脸比头上簪的牡丹还红,捧着个空碗眼神迷离,好像在琢磨是再来一碗还是拿这碗砸心怀鬼胎的谢应祁。
还有便是——
谢应祁这心驰神往的模样看得他牙酸反胃。
这念头才在慕珣脑袋里起来,便像凶兽出笼一样再难抑制,踉跄着扑到门口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干净了一脑袋栽下去时被谢应祁扯住了后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