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河到了的时候,周小强还在大言不惭:“真是的,我们已经从安河县走了两个多月,到了夷陵州,这边天气好多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找个县城落户!”
苏西河不像是大哥苏水田那般老实,他如今身上戾气也重的很。
一路下来,当初那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谁手上没两条人命了?
苏西河看着煽动人心的周小强,语气带着厌恶:“落户?你看人家收不收你就完事了?”
其他人看着苏西河来,便不再说话,倒是有人心中烦闷的问出来的话却比周小强柔和了很多:“西河兄弟,咱们还要走多久啊?我家的马这两日都不走了。”
这一路,人累马更累。
本就不平整的官道上,小石头杂多,不少马蹄已经伤痕累累。
李大夫从治人的大夫,变成了治人又看马。
要不是在巫山县,李大夫买了不少药材,怕是经不住这般霍霍。
苏西河看着眼里光越来越少的村民,声音提高:“我知道大家伙这一路担惊受怕,又苦又累,但我们是在逃命啊!
在路上多耽误一日,牲口的咀嚼,一家老小的吃食,就多消耗一分。”
怀着孕的女人,面色惨白顶着个大肚子,看起来难受极了:“还有多久啊!我娘子要撑不住了!”
苏西河克制住心中的不忍:“三个月左右。”
他爹前日刚跟七叔公还有小小研究过舆图。
路上一路舟车劳顿,堪堪刚过2个月而已。
一次从南往北的路,他们需要走小半年。
小小那丫头说过:他们到北疆,怕是要十月底了。
男人听到这话,面色极为难看:“三个月,等不了三个月了啊!我娘子还有不到一个月就生了。”
他目光定定的看向苏西河:“我要去找里正,我要留在夷陵州。”
看向马车上大汗淋漓的女人,苏西河罕见的沉默了:“去吧。”
看到苏西河答应了,不少人都跃跃欲试:“那我们呢?”
苏西河看着村民,微微叹息:“谁要离开,便离开吧。”
他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怜悯,他不是不懂他们的想法,甚至有时候他也不懂他爹为什么非要去北疆。
这一走,就走了五家。
除了那个李姓带着妻子的男人,周小强一家离开了,还有一个苏家村苏姓的一家也离开了。
苏六子抓住自己儿时伙伴的胳膊:“阿台!你怎么也要走!”
苏台一脸愁苦:“六子,我不去北疆了,我要带着家人在凤鸣县安家。”
苏六子紧紧抓着苏台的胳膊:“你疯了!你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苏台看向前方的路途遥遥,再看看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语气坚决:“我不去了。”
苏六子无力的看着他:“阿台,听我一句劝,里正不会害我们的啊!”
周小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哥俩好的挂在苏台的肩膀上:“阿台,走走走,他们傻让他们去呗,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了,咱们找个村子定居下来,来年还能回到苏家村。”
苏六子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阿台!”
苏台唇角蠕动了很久,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